第290章 乾隆會為一個工具聲張正義嗎?
漕糧、淮鹽是本省官吏的兩大收入支柱,亦是進京時向京官們送上炭敬冰敬的重要來源。
錢峰砍了一根,大家勉強忍著。
他想砍第二根,沒人會再忍他。
淮鹽一恢複舊製,揚州城肉眼可見的繁華了起來。青樓、酒樓生意興隆,四大鹽商府邸人來人往,喜氣洋洋。
好日子,又回來了!
100兩一桌的頂級花酒沒有預訂都搶不到的。
淮揚官紳皆誇讚嘉親王英明,並送上了萬民傘。
17歲的皇子永琰,莫名的熱血沸騰,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就引來江蘇父老的如此愛戴?
難道,
隻見這倆人粗布衣服,跪在廂房,咚咚磕頭:
“謝黃大哥救命之恩。”
黃總商摸著胡須,開門見山:
“你們恨錢峰嗎?”
“風險很大,還敢嗎?”
黃總商哼著小曲,心情舒暢。
還恢複了舊製:月拋。
“黃大哥放心,就算沒有一錢報酬,我也要去弄死他全家。”
出了黃府,倆人連夜離開了揚州城。
照例是娶親的日子,黃總商笑嗬嗬的做了新郎官,瘦驢輕車。
“嗯。”黃總商滿意的笑了,“完事後就彆回來了,找個僻靜地兒好好過日子。對你好,對所有人都好。”
“把人帶到廂房,周圍派家丁圍住了。”
江春為人愛留一線,對於錢財不甚打緊。但他不一樣,錢峰造成的損失無法估量,不破錢家他怨氣難消。
“換命也願意。隻要能出了這口氣。”
1年也就區區12次披戰袍,而已。
總的來說,自從他上任巡撫以來,除了上交朝廷的鹽稅在逐月走低,其他都挺好。
如今被黃總商使銀子,用兩隻“宰白鴨”替換了,程序上十分乾淨。
一雙兒女流浪在外,家養畫眉哪兒禁得起野外的風霜猛禽?沒活過10天。
倆人感激不儘,認真的磕頭。
這就是傳說中的“無為而治”?
數百人吹吹打打,扛著花裡胡哨的萬民傘從揚州府一路招搖到了淮安府,沿途吸睛無數。
倆名剛從死牢裡放出來的鹽運司底下的小官,因為私吞鹽稅而被錢峰打入死囚,尚沒來的及處決。
有點江湖經驗的人都知道,黃總商給的這個方案是最佳的。
要知道,
那一把紫檀木椅,那一張紅木拔步床,那一尊大宋瓷瓶,就能抵得上尋常人家一輩子的積蓄。
“那不可能。錢峰的屍體已經被欽差大人接手了。他畢竟是封疆大吏,朝廷的臉麵。”
“有。”
黃總商滿意的點點頭,拿出一張紙條:
“錢峰死了,可他的妻兒老小一家子還活的挺好。路程有點遠,1000多裡路,我給你們每人準備了400兩路費,還有200兩報酬。你們不會畏懼這路太遠吧?”
見倆人目光仇恨刻骨,黃總商低聲說道:
……
其中一人抬頭,露出傷痕累累的臉,眼神凶狠宛如豺狼:
“求大哥給個機會,我們想鞭他的屍。”
“可有膽子報仇?”
說話的這人原先是揚州鹽捕營的一名軍官,被打入死牢期間,其家產被抄,妻子上吊自儘,妾被發賣。
每月娶入一個新人,同時以2000兩遣散費打發走一個舊人。除此之外,舊人還能把自己房中值錢玩意都帶走。
永琰強摁住心中狂喜,出麵接待了士紳代表們。
送走客人,管家悄悄來報:
“老爺,人來了。”
這名前鹽捕營軍官麵露凶光:
依舊很瘦的黃總商,也恢複了往日的瀟灑。
“謝黃大哥。”
……
月半,
被一群老家夥吹捧的腳不沾地,忘乎所以。
他事先沒有和首總江春商量,因為他猜得到肯定不會同意。
好聚好散!
……
3個月後,才傳出消息。
錢峰全家老小被一夥土匪折磨至死,死的很慘。
……
然而,這樁血案剛到本省按察使衙門層麵就被按住了。
京城有人發了話,這是一樁普通的謀財害命案,走正常流程即可。不能因為錢峰得了個“文忠”的諡號,就無故升格。
於是案件被退回屬地縣衙。
知縣一打聽就悟了,走正常流程!抓了鄰居,得了口供,犯人瘐斃在獄,結案。
皆大歡喜!
次年,竟得了個“卓異”的考評。
恨錢峰的人太多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對此保持沉默。
哪怕是最叛逆的禮部和都察院也不願為錢峰出頭,因為他損害了所有京官的利益,包括他們自己。
去年冬天的炭敬,莫名的少了一塊。
今年夏天的冰敬,狠狠的少了一大塊。
雖然說孔孟道德不離口,可京城居大不易,消費太高了。大家少了這二三百兩,日子立馬過的緊巴巴,尷尬呀。
所以麵對這樣一個“直臣”的悲慘遭遇,所有人都選擇閉上了眼睛。
朝臣們都不提,皇帝就不可能知道。
錢峰隻是一個用著順手的工具罷了。壞了就換一個,大把的人擠破頭想替補呢。
……
鄭謹生在揚州府詳細翻閱了案卷,又從布政使衙門翻閱了他上任後的所作所為,隻覺心驚肉跳。
他令親信便裝在街頭巷尾詢問目擊者,尋找可能的線索。
但很快,
親信們就尷尬的回報總有便服漢子跟蹤他們,甚至就站在幾丈之外抱著胳膊麵無表情的望著他們。
鄭謹生沒也憤怒,作為一個老刑部見過了太多風浪。
數日後,
在衛隊簇擁下趕至江北大營和海蘭察見了麵。
海蘭察一開口,就把他嚇的坐不穩:
“錢藩台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海都統慎言。本欽差調查發現的一切線索都指向了偽吳王。您是皇上寵愛的侍衛,身份特殊。本官可以多透露一點機密,細作從江南傳來的消息也證實了此次刺殺乃是偽吳王派人所為。”
……
海蘭察詭異的笑了:
“欽差大人,您以為自己看見聽見的就一定是事實嗎?”
鄭謹生不語,半晌默然說道:
“當前平賊才是第一要務。本欽差要識大體,顧大局。”
海蘭察恨恨的說道:
“自然是平賊為重!可本官就怕淮揚官吏士紳關鍵時候在背後捅刀子。大戰在即,萬一~”
鄭謹生突然起身,掏出一卷明黃綢子。
低聲說道:
“海蘭察接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