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於師爺,伱可能替王亶望做主?”
“胡前輩放心。”於金光連忙表態,“東翁對在下信任有加,他的家我能當一半。”
“好,好。”
雙方終於談妥了,
胡雪餘簽上了自己的大名,蓋了鮮紅的私人印章。
“前輩,可否用吳王的璽?”
胡雪餘笑道:
“這種不上台麵的事,怎麼能牽扯進陛下呢?你放心,我乃是吳國重臣兼國丈,分量想必是夠了。”
於金光無奈,拱手:
“是。”
不再磨嘰,簽字畫押一條龍。用的是巡撫金印,鮮紅清晰。
望著白紙黑字的《閩吳互不侵犯20條》,倆人都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身為謀士,對上有交代了。
“於老弟,喝一杯?”
“在下正有此意。家鄉的親眷族人還要勞煩胡大人照顧一二。”
……
城外一處山坡涼亭,曲水流觴之處。
倆人對坐喝酒賦詩,筷子敲擊酒館伴奏。讀書人的投緣。
半酣之時,
倆人聊起了天下大事。
胡雪餘笑道:
“你認為,這天下終會落入何人之手?”
“吳王割江而治,當有7成勝算。入主紫禁城,或有5成勝算。然而隻怕最終疆域要大縮水,時間也會極度漫長。”
“何也?”
“在下研究過貴軍的作戰特點,在南方優勢極大。且清廷的駐防八旗在南方數量偏少。所以在下認為,吳王在南方的最大的敵手或是死忠士紳、西南蠻兵。”
胡雪餘沒有表態,隻是細細的嚼著涼拌野菜。
於金光也是想賣弄一下他的才華,以便略留後路。
畢竟謀士嘛,這是本能。
他又說道:
“中原千裡沃野,吳國大軍雖火器犀利,可麵對反複衝殺的八旗馬隊,依舊危機重重。即使清廷敗了,依舊可以在關外或西北偏安一隅。就好比前明之漠北蒙古,漢朝之匈奴,想來不好對付。”
……
“於老弟之言,頗為高遠。日後各為其主之餘,亦可多多來往。對了,等我吳國的食鹽進入閩地,閩地的木材進入吳國,你餘氏族人皆可分一杯羹。”
“謝胡前輩。”
雙方打仗,不影響為家族多掙家當。
畢竟仗總有打完的那一天,日子還得照舊過,無論大王旗是否變幻,銀子都是不變的。
胡雪餘釋放出來的善意,
於金光立馬就接受了,雙方心照不宣。
胡氏和吳國深度捆綁,已經不再算地方家族了,而是休戚與共的後族。
而於氏不同,
倘若將來有一天,王亶望倒了,於氏未必會殉葬。
……
自古爭霸,
一方敗亡,主公斷然是沒有活路的。
而謀士隻要身段柔軟一些,依舊可以在新主公帳下吃飯。
謀士這種生物,看似智謀百出,作用巨大。實際上好比纏繞在大樹上的藤蔓,單獨存在沒有任何威脅性(賈詡這種玩意除外)。
主公賢,則謀士耀眼。
主公昏,則謀士碌碌無為。
所以,
每一個勝利者,都會以最寬容的姿態接納敵方的謀士,就和接納敵人帳內的妻妾一個道理。
無非,花點銀錢養著罷了。
心懷舊主也好,真心改換門庭也好,都無所謂。
謀士做不了主公。因為他們雖然智力領先,但是缺少一樣關鍵因素——決斷能力,還缺少一種關鍵氣質:匪氣!
這個道理,胡雪餘懂!於金光似懂非懂!
……
南昌城。
持續數日的攻城行動,被按下了暫停鍵。
江西巡撫吳誌誠,終於鬆了一口氣。
俯瞰四周,
隻見吳軍營寨連綿,井然有序,紅黑軍服的吳軍潮水般的退了回去。
“吳匪怎麼突然停止攻城了?”
“末將也不知。”撫標的一名參將老實回答道。
就在半個時辰前,
南昌城牆1處被轟塌,幸虧城牆厚實,碎磚瓦礫一時間堆的足夠高。
而吳誌誠又從阿桂處早得到了提醒,需防吳軍一種威力巨大的攻城重炮。故而提前準備了大量的木製盾車,塞門刀車封堵缺口。
這才勉強擋住了吳軍後續的進攻。
第4軍團傷亡400餘人,悻悻而歸。
實際上,如果換成悍不畏的第2軍團來打,缺口一現,毫不猶豫的全員全速衝鋒,恐怕南昌城這會就破了。
總指揮黃肆心中窩火。
一時間有些懷念在第2軍團率兵打仗的日子。
自己一聲令下,年輕的士兵們立馬端起刺刀衝鋒,像潮水一般迅猛。
淮西人向來如此,生死看淡,不服就乾。
哪兒像現在第4軍團這幫人,又要準備盾車,又要彎著腰散開,衝鋒路上不停左顧右盼,尋找可以躲避箭矢炮子的障礙物。
噩夢~
……
“總指揮,你在琢磨什麼?”
副總指揮李小五端著兩海碗蓋著紅燒肉的米飯過來了。
黃肆接過,呼啦啦扒了一口。
含糊不清的抱怨道:
“我想打個報告,把楊遇春和他麾下甲士營調過來。”
李小五笑了:
“我勸你還是算了,老苗肯定不答應,楊遇春的甲士營是他的心頭肉。”
黃肆搖搖頭,無奈的繼續扒飯,澆了肉湯的白米飯特彆香。
就連後勤區彆都是如此大。第4軍團隻供應大米,第2軍團隻供應白麵。
吃到一半,
帳門被掀開,軍需官進來了,欲言又止。
“總指揮,有件事不知道妥不妥當。”
“說!”
“弟兄們都說,南昌城清軍兵力足,城牆厚,不如多來幾門重炮,轟上十天半個月的。把城牆都轟平了,到時候~”
黃肆被氣的一口飯堵在嗓子眼,咕嘟咕嘟灌了兩口茶。
暴罵道:
“滾出去,滾~”
軍需官抱頭鼠竄,悻悻的離開了大帳。
……
“總指揮,你也彆生氣。”
突然,帳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倆人對視一眼,心中一咯噔。軍營中縱馬狂奔,非緊急傳令騎士不敢如此。
果然,
一名騎士風塵仆仆衝進來,單膝跪地:
“陛下有令。”
拆開火漆封印,倆人看完了急件,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黃肆皺眉:
“陛下說,若已取南昌,則暫停進攻。若未取下,也暫停,等待水師攜帶重炮趕至。配合訓練署組建冷兵器軍團,改變以往的全火器化作戰模式。每戰以正規軍團壓陣,逐步拚光江西清軍兵力。咱們的火藥已經如此緊缺了嗎?”
李小五是在春節後返回前線的。
他和張承業那少年聊過,大致知道一些內情,默默說道:
“應該是的。硝石供應跟不上,一座硝石礦抵得上數萬畝硝田的產量。我軍不缺鋼鐵,不缺人命,但是缺火藥。”
黃肆低聲說道:
“陛下有沒有考慮過,奇襲控製四川老君山硝礦?”
“不可能!”李小五斬鐵截釘,“我看過地圖,做不到。除非在兩湖區域發現一座臨近長江航線的硝礦,或有可行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