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
張厲勇部變的低調起來,在萍鄉縣境內少有大規模行動。
轉而在南邊的吉安府安福縣,西邊的湖南醴陵活動,搞的這些地方風聲鶴唳,大戶心驚膽戰。
因為,
張厲勇集綠營和白蓮之精髓,打劫乾的很出色。
先派探子,踩盤子搞情報。
然後裡應外合,行動迅猛,分工明確,手段血腥殘忍。
搬空錢糧牲畜布匹,殺光男丁,擄走年輕女眷。山寨裡的幾千兵馬,就靠著精準打劫這一項活的很滋潤。
吉安府和袁州府打起了官司,湖南方麵更是反應激烈。
可這種跨府、跨省的事是很難解決的。
走官麵程序,沒有一年半載都拿不出什麼協調方案。何況,如今是戰時,江西官紳所有精力都在南昌!
區區一縣匪部,實在是沒心思去研究。
……
羅霄山脈,呈南北走向,綿延數百公裡。山嶺海拔大多在1000到2000米高度。
鼎鼎大名的井岡山就在其中段。
而北段,就是萍鄉縣境內的武功山!
這是一片創業的樂土,有著廣袤的轉圜騰挪的戰略空間。
外地人!全是青壯!頗有行伍氣質!
司馬尚和10名便衣護衛踏入武功山的那一刻起,就落在了眼線的注視當中。
而進山後,
苗有林撥給他的護衛們,也意識到了山林中有人跟蹤,觀察。
乾脆大聲說明來意:
“張首領舊友,司馬尚先生來訪。”
2個時辰後,
一隊殘兵露麵,警惕且客氣的邀請他們進山寨做客,條件是先交出武器。
……
護衛們配合的交出了短手銃、短刀。
小頭目詫異的脫口而出:
“你們是吳國的兵?”
司馬尚笑嗬嗬:
“小兄弟好眼色。對了,伱是從荊襄追隨張首領的嗎?”
“正是。”
司馬尚肅然,說了一套白蓮切口。
頓時引起了這隊士卒的騷動,神情激動興奮。
“一日白蓮,終生白蓮。在下司馬尚,曾追隨聖帝左右,直至跳崖。”
眾人眼眶發紅,甚至有些人蹲下哭了。就連領隊的頭目也神情悲戚。
沿途,
許多人圍過來,或圍觀或致敬。
一名上了年齡的白蓮教徒,甚至攔住司馬尚,問道:
“教主是不是轉世成了吳王,在江南起兵立國了?”
這話問的十分荒誕,周圍的人議論紛紛,無非是假如洪教主真的轉世成了吳國陛下,那真是太好了!
縱然是老辣的司馬尚也被感動了,深吸一口氣,搖頭否認道:
“並未有此說法。”
老白蓮教徒擦著眼淚退下。
……
護衛隊長,低聲說道:
“司馬大人,你若是剛才假意應承他們。這幾千人是不是就會為我吳軍前驅?”
司馬尚搖搖頭:
“不可!”
見年輕精悍的護衛隊長不懂,他也隻是歎了一口氣:
“大是大非麵前,我還是清醒的。我今日若敢胡咧咧,張厲勇不殺我,陛下也會殺我!”
護衛們不太懂。
在他們樸素的觀念裡,如果能憑空增加幾千雜兵炮灰不是很好嘛。
而且,
據說白蓮兵敗後,各地依舊有殘餘勢力。
隻不過缺少了中樞,沒人能夠把他們串聯起來。
張厲勇盤踞的這處山嶺,海拔在1000米出頭。
山路險峻,設有5道防禦。
沿路還挖了許多的陷坑,不清楚路線的人掉進去會死的很慘。
……
山頂有水源,有精心修築的寨子。
碗口銃、鳥槍、弓弩、礌石滾木,一應齊全。
高處飄揚著兩麵旗幟。
左邊是:贛西總兵,張!右邊是:白蓮贛西分舵舵主,張!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經曆了風風雨雨,張厲勇愈發的老辣精明!
隻見他一身黑袍,大笑著迎出寨子。
“司馬大人,彆來無恙。”
“張兄安好。”
倆人興高采烈的拉著手,步入山寨。
因為這個舉動,護衛們得到了很好的待遇,酒肉飯食都是招待貴賓的標準。
寨內,英雄廳。
酒過三巡,張厲勇開始介紹自己的事業:
“司馬大人,如今我麾下擁有10個營另20個汛。不要說萍鄉縣,就是袁州府也是頭一等的存在。”
司馬尚瞥了一眼英雄廳裡供奉的白蓮聖物,以及周圍神似綠營兵建製的軍官們。
讚歎道:
“不簡單。張兄博采百家之長,儼然一方諸侯。不過,想必張兄也猜到了我這趟的來意吧?”
……
“把袁州、臨江兩府封賞給我,外加200門火炮,1萬支燧發槍,槍彈無算。屆時吳王一聲令下,我立馬出兵截斷清軍糧道。”
“張兄,你的價碼太高了。”
“嗬嗬嗬,4省官兵,小十萬戰兵。老張我也是替吳王拔驢橛子,風險很大。”
司馬尚沉默的夾起一筷子雞肉:
“張兄。你我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必說的太露骨。”
張厲勇一揮手,屏退左右。
英雄廳內,隻剩下了2人。
“說吧。”
“張兄不如換個角度看如今的局勢。江西,儼然成了清吳兩軍的主戰場。結果無非3種:清廷贏。吳軍贏。或者繼續僵持,誰也啃不下誰。如果清廷贏了,大軍班師時定然挾大勝之餘威,順手就把這裡剿了。”
張厲勇臉色平靜:
“我這易守難攻。有兵有糧,大不了往南撤進羅霄山脈。”
司馬尚笑笑:
“你我都曾是官府中人。知道官府做事的風格,如果認真起來有多可怕。”
……
張厲勇沒有反駁,而是輕輕的點點頭。
司馬尚看在眼裡,繼續說道:
“說心裡話,我更看好吳軍會贏。吳王陛下站穩江南,坐擁天下富庶錢糧,自己還能生產槍炮。我在馬鞍山鐵礦那邊待了很久,親眼目睹了盛況。火槍大炮一車車的往外拉~張兄你也是帶兵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沉默~
司馬尚繼續分析:
“吳王陛下精明冷靜,對大局有著異常敏銳的判斷力。既有江南人的精明算計,又有梟雄的懷柔狠辣。最關鍵的是~他還年輕。而乾隆皇上60有餘,快至古稀了,還能活幾年?長江以南駐防八旗兵力稀薄,靠綠營兵擋不住吳軍的。就按最差的情況推算,將來也是個南北朝。”
張厲勇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主動斟酒。
司馬尚連忙端起酒杯,接下酒液。
倆人碰了一杯,一飲而儘。
“司馬大人的意思是?”
“你我乃同病相憐。命運半點不由人,咱們先是做清廷的官,後來做白蓮的官,現在怕是又要改換門庭了,那些人背後怎麼稱呼我們?”
“三姓家奴~”
……
倆人相視苦笑。
司馬尚也頗為真誠:
“我們也不想做三姓家奴,可我們有選擇嗎?為了道義殉身,做大清的忠鬼?還是白蓮的忠鬼?都不可能的。你我都清楚這世道的真正模樣。”,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