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大聲喝令,士兵拉開距離。
浮橋上,身影穿梭不停。
每多過去1個人,李鬱就放心一分。洪水也未必就能把南昌城淹沒,可兵家切忌弄險。
萬一呢,
萬一葬送了2、4軍團,又丟了江西,立馬元氣大傷。
此消彼長,戰局會很麻煩。
更可怕的是人心的動搖。
比如浙江巡撫王亶望這種騎牆派,說不定立馬就撕毀20條,做回清廷忠臣。
比如江南內部心懷鬼胎的士紳派。
……
贛江西岸,
遊擊將軍王連,心中焦慮。
他透過千裡鏡已經望見了浮橋上連綿不絕的吳軍。
“大人,怎麼辦?”
一群千總、把總焦急的望著王連。現在必須要拿定主意了,否則所有人都將陷於絕境。
王連摘下官帽拋的遠遠的,大聲吼道:
“本官從一小兵官至遊擊,更古未有之事,全賴皇恩浩蕩。本官決定以死報君恩。”、
“諸位,願意否?”
眾人默然,紛紛領命。
王連站到高處,大聲吼道:
“一鼓作氣拿下巡檢司大院裡的賊兵,把剛渡河的吳軍推下贛江,砍斷浮橋。我們就能立下不世巨功。弟兄們跟著我衝!皇上不會辜負我們,朝廷不會辜負我們。”
王連官袍內罩鎖子甲,舉著藤牌腰刀率先衝了出去。
愣了一會會,
2000綠營兵也發了狂的跟後麵,發起全速衝鋒。
……
巡檢司大院,站在屋頂的軍官見此場景,瞬間臉色發白。
大吼道:
“弟兄們,上刺刀。”
呼啦啦,
火槍手們從腰間取下刺刀,套上槍管,然後一扭,瞬間固定到位。
“開槍!”
震耳欲聾的槍聲中,瘋狂衝陣的貴州兵呼啦啦倒下百餘人。
不過,
這幫人依舊低頭猛衝。
將藤牌頂在最前麵,不管身邊的戰友不斷中彈倒下。
王連縮著腦袋,拿出了百米衝刺的速度。
第二輪槍聲響起,至少有200多貴州兵倒下。
沒等到第3輪槍聲響起,雙方就展開了白刃戰。
王連一馬當先,4名親兵左右簇擁,跳進了巡檢司的矮牆籬笆。
佩刀連連劈砍,2名火槍兵慘叫倒下。
“殺!”
……
“聽我指揮,瞄準那個韃子軍官。”
望著好似殺神返場的王連,一名火槍隊長吼道。
3名完成裝填的火槍兵立馬湊了過來,據槍瞄準。
戰友們正在和王連白刃搏殺,刺刀明顯不如藤牌,一個個慘叫倒下。
隊長怒吼一聲:
“開槍。”
王連餘光早就瞥見了,幾乎在開槍的同時就打滾躲避,他的一名親兵中彈倒地。
藤牌,在這種距離是不可能擋住子彈的。
“殺賊報國。”
王連幾步前衝,用藤牌格擋開一柄刺刀,然後刀鋒上挑下砍。
更多的貴州藤牌兵,潮水般的衝進了巡檢司大院。
……
駐守巡檢司大院的火槍兵潰敗了。
其中幾十人承受不了肉搏戰的殘酷,攜槍潰逃,其餘人陸續戰死。
近距離白刃戰,刺刀兵不是藤牌兵對手,何況雙方兵力懸殊。
王連的手底下有4成是蠻兵,其中又以苗人為主,佐以數族雜編。
清廷在貴州的改土歸流搞了上百年,花費了大量的財力物力。凡是不服之寨就以軍事圍剿,手段堅決而血腥。
各路土司頭人被清軍連根拔起,頭顱傳閱周邊。
結果就是,鮮有敢公開作對的了。
許多山民紛紛下山主動接觸融入,而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從軍!
清廷重軍功,且為了配合改土歸流,積極吸納其中凶悍勇猛之人,每戰必以蠻兵做先鋒。以蠻製蠻。
再加上,
主官王連這個活生生的例子,簡直就是移動的宣傳車。
提督如此安排,很難說不是刻意為之。
西南山民本就彪悍,乾脆把打仗當成了山區打獵。本質是一樣的~
……
增援的1隊火槍兵遠遠望見了。
隊長李文祥暗叫不好,一邊收攏潰兵原地列陣,一邊派人回去搬救兵。
已經過河的第1派遣軍很尷尬,沒兵甲。
在他們之後過河的第2軍團火槍兵一聽老鄉蒙難,立馬集結增援。
由於軍官未曾到位,
一老兵主動站了出來:
“弟兄們,咱們兩麵包抄。上,乾死這幫吊毛。”
呼啦啦,
一群人端著上了刺刀的燧發槍,嗷嗷衝鋒。
……
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張老三,笑的賊猥瑣。
站在浮橋邊不停揮手:
“皖北的老鄉們,快點過河,增援你們的老鄉啊。貴州人在殺伱們皖北人呐。”
這一句喊,
浮橋的通過速度明顯加快。
第2軍團聞戰則喜、悍不畏死的名頭真不是蓋的。在吳軍序列當中,屬於最敢於白刃衝鋒的軍團。
發起全員白刃戰時,隻需軍官一聲吼,沒人腳下打滑,齊刷刷的猛衝。
如果不是張老三渾身包紮紗布的樣子實在有點慘兮兮。
一名擦肩而過的第2軍團火槍兵,就準備先給他一槍托,再狠踹一腳了。
其眼神裡的狠辣,
張老三也瞧出來了,嘀咕了一句:
“年輕後生就是沒腦子,後麵又沒人拿槍逼著你,還衝的這麼快,愣!”
……
此時,
清軍已經解決了釘子。
巡檢司大院到處是血和殘肢。蠻兵喜歡殺死獵物後,大卸八塊,直把戰場當獵場!
王連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吼道:
“弟兄們,殺去浮橋。”
短短的路程當中,
不足百人的2列吳軍火槍兵孤獨的攔住了他們的前路。
站在隊列右側的隊長李文祥望著2裡外這群呐喊衝鋒的家夥,立馬意識到了此戰凶多吉少。
他解下腰間的手銃遞給旗手。
“拿著,隊旗給我。”
“是。”
旗手接過手銃默默退到一邊裝填。
李文祥則是左手舉著隊旗,右手抽出佩劍~
以劍脊貼著右肩,向前5步,原地左轉,步伐像散步一般輕鬆,橫向檢閱自己的弟兄們。
刷,猛地一用力,隊旗穩穩戳在了泥土地麵。
他一個轉身,
背對著全速衝鋒的貴州綠營兵,開始訓話:
“弟兄們,都彆慌,彆給咱皖人丟臉。戰死小事,逃跑事大。江那邊好幾萬人看著呢,咱能逃嗎?咱丟不起這人。”
“你們大聲告訴老子,漢地18省,哪個省的人最狠?”
2列士兵瘋狂吼道:
“皖人,我們皖人最狠!”
……
李文祥很滿意,繼續吼道:
“等老子倒下,你們才許開槍。”
“這一仗,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淮西爺們才是最狠的!什麼八旗,什麼陝甘精銳,什麼貴州藤牌兵,去他媽的。”
“殺!殺!殺!”
伴隨著士兵們聲嘶力竭的喊殺聲~
李文祥轉身,望著距離已不足半裡的王連部清軍。
舒展右手,弓腰持劍。
右腳蹬住地麵。
身後,2列火槍兵宛如雕塑,擺出了標準的兩排射擊陣,槍口的刺刀寒光閃閃。
宛如準備迎接巨浪衝擊的一小塊礁石~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