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成投吳,7成攜印南逃。
逃跑的人都覺得戰局糜爛至斯,守城明顯是強人所難。
大家都失城,就等於大家都沒失城。
法不責眾嘛。
然而,
不按套路出牌的馬忠義,下令拘捕了數十名7品及以下官員。
以“失城罪”將他們全部斬首,並沒收罪官們逃難時所攜帶的金銀細軟、如花美眷。
然後,
大筆一揮,呈報朝廷。
他琢磨著乾隆不但不會生氣,還會讚揚自己殺這幫蟲豸殺的好。
寫完折子的最後一個字,
馬忠義小心翼翼吹乾墨跡,折疊封口,自言自語道:
“殺敵未必在戰場。”
……
對抗和搏鬥不斷發生。
贛南地區烽煙四起。
在吳軍抵達之前,本地起義軍再次死灰複燃,他們悲壯的和南贛鎮綠營兵殺的血腥無比,勝利少,失敗多。
興國縣的起義軍甚至一度占據了縣城。
贛南百姓的憤怒已經壓抑到了極點,舉起鋤頭鐮刀和下鄉征糧牽豬的遊手廝殺。
之後,
又和聞訊趕來的綠營兵廝殺。
雖然綠營兵戰鬥力堪憂,可依舊不是農夫們可以對抗的。
每到一處,
都殺的人頭滾滾。
火器弓弩先放一輪,然後長矛刺殺。
……
終於,
馬忠義意識到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咬牙下達了撤退暨破壞令。
兵丁們有組織的縱火焚城。
贛州府城、南安府城被付之一炬,火勢借風勢,幾乎將半個城燒成了平地。
3天後,
吳軍主力趕到,望著殘缺的贛州城目瞪口呆。
烏泱泱的無家可歸的饑民們站在城外,眼神絕望而悲涼。
苗有林氣的破口大罵:
“狗曰的馬忠義,落到老子手裡活剮了他。”
“派斥候進山追蹤,不要放跑了一個清軍。”
總之,
贛南地區的民心急劇倒向了吳國。
論缺德,清廷向來遙遙領先,李鬱咬牙都夠不著清廷的下限。
……
5名文官學校的畢業生懷著複雜心情進駐贛州。
尋了1處無主房屋,掛出牌子。
白底子、紅漆字:
大吳江西省贛州府衙。
越是困難,越是能看出各人的本事。
次日,
新任文官們腰懸手槍佩劍,帶著幾名隨從下鄉了。
在文官學校讀書時,
他們經常被告知:
聽到的情況可能是假的,寫下來的數據可能是假的,親眼看到的或許是真的。
多用眼睛,多用腦袋。
少說,多聽。
非常之時,可行非常之舉。
當前,
擺在文官麵前最棘手的任務是恢複秩序。
清軍把贛南霍霍的很嚴重,搶糧、燒房、填水井,招招狠辣。
……
而苗有林目前麵臨2選1的抉擇:
進山剿殺清軍?
還是一口氣打穿粵贛邊界?
“報總指揮,最新戰報到了。除南安府外,第5軍團已經控製本省所有府城,縣城尚不在我手中的僅有長寧縣、定南廳、龍南縣,還有萍鄉縣。”
苗有林一愣,
前麵3個縣在粵贛邊境,因為路程問題,故而暫時未曾控製。
“萍鄉縣是怎麼回事?”
“武功山張厲勇部控製了萍鄉和袁州之間的唯一官道。他們弄垮了山坡,造成了山體滑坡,西路軍暫時過不去。我軍一去搶修,那幫人就躲在山上放槍滾石頭。”
“炮呢?”
“仰角太大,無法轟擊。”
“告訴西路軍指揮官,再給他500兵,半個月內拿不下萍鄉縣就給老子滾回去做1等兵。”
“是。”
……
參謀基於地形地理,還提出了一個方案:
將分散在江西各處的所有士兵抽調南下。
僅在袁州府城、撫州府城各留1個步兵營,在建昌府瀘溪縣駐軍1個步兵連,1個炮兵連。
分彆防禦湖南、福建方向。
其餘州縣駐軍組成南下大軍,因為贛南殘破,糧餉供應短時困難,所以建議在攻占梅關之後,還需拿下粵北的南雄府,作為明年南下廣東的前哨基地。
苗有林批準了~
“報總指揮,進山的斥候排回營了。”
“讓他們進來。”
一名準尉低著頭:
“我部30人奉命進山偵查,沿逃敵腳印追蹤。12人失蹤,怕是~”
“南贛鎮居然敢在山裡伏擊?”
“是陷坑。”
準尉仔細描述了他差點掉進去的一個野豬坑。
坑深8尺,寬5尺,內有積水。
數十根鋒利竹簽朝上,人掉下去斷無生還之理。
……
苗有林指著其中一個負傷嚴重的人,問道:
“你這傷是怎麼回事?”
“報總指揮,挨了清軍一箭。”
“你仔細描述一下伏擊的過程,清軍出動了多少人?用的什麼戰術?雙方戰損各多少?”
負傷斥候很尷尬:
“當時我們在爬山道,一側密林裡突然飛來幾根箭矢,僅我1人中箭受傷。我們壓根沒看清有幾個人,朝林子裡打了一排槍,見清軍沒反應,2個弟兄摸進林子查看情況,又踩了放在草深處的獸夾子。”
……
苗有林瞬間頭痛,表情猙獰。
作為一個貴州人,
他太明白在連綿不絕的山林裡打仗,意味著什麼。
貴州有100多萬座山頭,攤到每戶人家可以分到2座山。
屋前是山,屋後是山,腳下還是山。
絕大部分山“無名”,非雄壯險峻罕見之山峰皆不配有名。不同於江蘇,一座小土坡都有名有姓有故事還有座廟。
進山和出海一樣,自帶3分風險。
如果是陌生山區(海域),踏進第一步,半條命就已經寄存在閻王殿。
“你們先退下吧,包紮養傷。”
“是。”
……
他思索許久,決定給陛下上一份折子:
“~贛南戰鬥雖無烈度,卻首開我軍山地作戰先河。山地作戰和平原作戰差異繁多,望參謀本部加以重視~”
寫完後,
他小心吹乾墨跡,將紙張折疊成四分之一大小卷起,塞入竹筒。
融化火漆,將熔融狀態的褐色液體倒在封口處。
又取出一枚精致的小印章,對著火漆輕輕壓下。
頓時出現了清晰字樣——“第五軍團呈”。
“來人。”
“快馬送至陛下禦覽。”
……
贛州府大獄,
原先的犯人就地釋放,就地從軍。囚服都沒換,就統統塞給了第1派遣軍團。
新關進來的這一批犯人,身份多是“前清廷文武官佐”,望著牆壁上斑斑血跡的各類刑具瑟瑟發抖。
苗有林端坐在椅上,伸出左手晃了晃:
“關於馬忠義進山,兵力配置、物資儲備、山寨位置、他的打算,你們知道多少就說多少!我這裡,有5個可以活命的名額,含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