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2 88歲的老祥瑞,想看到血流成河~(2 / 2)

大清話事人 憂鬱笑笑生 14301 字 3個月前

濃煙裡夾雜著硫磺辣椒,氣味令人窒息。

炮台守軍不斷有人死亡。

閻九知道,

越秀山完了!

廣州完了!

大清也完了!

當務之急是保命!是逃跑!

回廣州,被自己人哢嚓。被吳軍抓住,也是哢嚓。

……

當初修建炮台,防止被圍困,士兵沒水喝,特意修了一口水窖。

原理類似西北乾旱區域收集雨水的那種地下水窖。

雖然說,

南方水窖,水質很糟糕。

但關鍵時刻,有變質水喝也比渴死好。

閻九摸到水窖位置,掀開蓋門,人往裡麵一跳。

頓覺水質腥臭,

悶氣2下,趕緊扒住水窖邊緣,爬上來離開~

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跑,避開沿途紅光處。

呼吸道煙熏火燎,腦袋一陣陣眩暈。

靴子好像被燙穿了,腳底板在流血。

……

區區百丈的下山路,閻王爺如影隨形。

閻九奇跡般的跑到了山下,浸濕的衣服已經被烤的半乾。

廣州城燈火通明,沒人敢出城營救。

吳軍也撤走了,偶有巡邏隊在戰場邊緣出現。

黑夜,

不適合作戰。

炙熱滾燙的越秀山更不適合人類涉足。

閻九仗著熟悉地理,繞著廣州城走了一大圈,終於聽見了水聲。

珠江~

他跌跌撞撞的跳下去大口喝水,感受江水的涼意,灼熱的傷口頓覺清涼許多。

……

廣州,一夜無眠。

八旗兵丁不時抬頭望著北邊的越秀山,懷疑隱約的紅光霧氣裡有妖怪。

人人絕望,甚至吃不下晚飯。

“恩祿,你說朝廷會有援兵嗎?”

“會有吧。”

“什麼時候能到?”

恩祿搖搖頭,抱緊了手裡的那杆重型火繩槍,靠著城磚。

問話的同伴叫壽全。

人在恐懼的時候,有人會沉默,有人會話癆。

顯然,壽全是後者。

絮絮叨叨的回憶他的家族史:

“老祖宗是當初跟著李率泰李總督南下,定居廣州,算下來得有130年了吧,足足6代人。”

恩祿沉默,嗯了一聲。

……

壽全繼續絮叨:

“我爺爺的爺爺名字叫鄂費,滿語意思是打野雞的腳套。我爺爺的爹叫薩馬拉,就是大木碗。我爺爺叫阿卜薩,意思是樺木桶。我六世祖才搞笑,叫薩克達,滿語意思是母野豬。你說他們取名咋這麼逗呢?指著一片老林子取了5代人的名字,哈哈哈哈。”

恩祿還是沉默,嗯了一聲。

“你瞧現在,我們倆的名字多優雅,多好的日子,可是,可是~”

一員參領走過,低聲喝道:

“恩祿,壽全,你們倆混小子聽好了。江寧、乍浦、杭州3座滿城人都死光了。我們如果守不住,廣州滿城內哪怕是一條黃狗,也會被他們剮了做清湯火鍋。”

“總之,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是死。”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夠本,殺三個就踏馬的血賺,聽明白了嗎?”

……

壽全淚流滿麵。

恩祿騰的站起身,瞪著血紅的眼睛朝著自家參領大人吼道:

“老子聽明白了,不就是一死嗎?”

參領沉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點沒有因為被普通旗丁冒犯而發怒。

這一夜,

廣州滿城無人入睡,默默的擦拭刀槍,熟悉火器。

許多人家把祖宗牌位塞進棉甲,準備以這種方式血祭祖先。

滿城之內,

零星的槍聲不斷響起~

這是平日裡疏於軍事訓練的旗丁們在熟悉手中冰冷的武器,互相教授。

尤其是老弱婦孺,

一家人聚攏在油燈下,神經質般的重複裝填。

所有人都在希冀,

熟悉武器,人槍合一。

隻不過平日裡能熟練推麻將、輕鬆握筆杆的手這會顯得有些笨拙。

……

壽全對著城外砰的打出一槍,然後蹲在垛口後笨拙裝填。

他手裡這杆仿讚巴拉克火繩槍,質量過關,威力很大。

絮絮叨叨:

“恩祿,打槍不容易哎,我肩膀被撞的好疼。”

恩祿難得的開口回複了一句:

“你少裝點藥,明天吳賊攻城,你再裝全藥。”

“哎~”

沒一會,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費勁吧啦的上來了。

“蘇納爺爺,你怎麼來了?”

蘇納,在滿語裡的意思是,牽狗的繩子。

不過,

蘇納是全城最高壽的老頭,據說~已經88歲了。

……

“孩子們,明天城外的漢人肯定全力攻城。咱們狠狠的打,讓漢軍的屍體鋪遍城下。”

蘇納的眼睛閃爍著狠勁,說話時,

拿拐杖猛懟城牆磚:

“我滿人天生就是戰士。孩子們,明兒打一仗,你們曾祖高祖的血性就都回來了。”

“嗻。”

眾年輕人單膝跪地表達尊敬。

88歲,真是罕見的高壽啊。

如果不是這場戰爭,蘇納老頭很可能要到京城參加“千叟宴”的。

……

前幾年,乾隆爺想模仿聖祖爺想搞“千叟宴”的風聲早就傳遍了天下各滿城。

廣州都統衙門為了推出蘇納這個祥瑞,

給他每月撥白米1石,豬肉50斤。

早在5年前,

富敏就開始偷偷的篡改當事人的記憶,妄圖把蘇納的歲數往上漲漲,直接躍進到99.

當事人也很配合,

本著循序漸進的原則。活一年,就跳躍3年,為廣州滿城爭光。

如今,

已經成功漲到88歲了,儼然是活著的祥瑞。

乾隆爺見了肯定龍顏大悅,必須賞賜蘇納,還要賞賜廣州八旗衙門。

結果~

都成了泡影。

……

老祥瑞很有自知之明,“千叟宴”肯定辦不成了,“萬鬼夜行”倒是有可能。

激勵滿城這幫生瓜蛋子打出一場頑強的守城防禦戰,讓城外漢軍血流成河,就是老家夥最大的心願。

因為活的夠久,

所以他對人性不抱一絲希望,戰爭,就是征服和殺戮。

當初,

八旗入關,野戰殺人盈野,攻城殺人盈城。

次次如此,從無例外。

李率泰總督攻陷廣州,殺明軍以及城中百姓十萬,屍體多到堵塞珠江航道。

上百條鯊魚在伶仃洋遊弋,漁民舢板數年不敢出海。

城外的野狗個個體型如狼,眼珠血紅。

有些事,

就是輪回。

一百多年前,八旗瘋狂殺戮,如今,漢兵進了滿城就不會報複嗎?注定是血流成河。

……

蘇納老頭打過仗。

不斷提點眾人,明日該怎麼辦。

“恩祿,你這個鐵盔不行,前麵快鏽穿了,下去找個鐵匠趕緊墊塊厚鐵片。”

“壽全,你人太瘦。射擊的時候,左手彆端著,就架在垛口打。肩膀這兒墊厚點,下去尋點棉絮塞裡邊。

“你們打槍的時候,千萬彆傻乎乎的伸著腦袋瞄準。一定要快,快瞄快打快撤。不然腦袋被人轟爛了。”

“還有,你們怎麼都不用弓箭?”

一胖旗丁尷尬道:

“蘇納爺,我不會瞄。”

一瘦旗丁手一攤:

“我,我拉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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