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不斷傳來。
除了近衛軍團的斥候,第5軍團也早派出斥候在恩平、新會、新寧、開平、鶴山等地活動。
李鬱、苗有林、福成等正在閉門議事。
“陛下,臣認為即使能製止此次械鬥,怕也是~”
“揚湯止沸?”
“是。”
苗有林說的滿麵愁容,
李鬱卻笑了,喝了口涼茶,
悠然道:
“寡人又何嘗不知,揚湯止沸,隻是第一步罷了。先止戰立威,後麵各給一顆棗子。”
福成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
隨即趕緊請罪。
……
李鬱瞥了他一眼:
“你以後常駐廣州,天高皇帝遠。寡人看不見你,但是要看到你的成績。如果乾不好,你們爺倆就回蘇州吃喝玩樂吧。”
“是。陛下恩情,臣父子銘刻於心。”
福成,
就任廣州知府兼粵海關監督。
原因很多:
首先,
他父子曾在粵海關任職,了解內情,熟悉人頭。
其次,
福成紈絝,適合放在風氣最開放的橋頭堡,氣質符合。
最後,
福成的身份有利於安撫舊官紳、商賈的心。
要安穩廣東,就要安穩人心。
粵西廣府士紳、潮汕宗族商人望見這麼一位爺坐鎮,想必心裡會安定很多。
李鬱覺得,
其實沒人比這爺倆更適合放在廣東了。
……
肇慶府,高明縣。
近衛軍團的炮兵先行抵達,堪稱神速。
這還得感謝廣州駐防八旗留下了1200匹戰馬。
但,
品種不是很好,個頭偏小。
近衛軍團從中挑選了400匹,加上征發的健騾600頭用於牽引火炮。
好在沿途皆是官道,道路情況良好。
舟橋營逢水搭橋,先過,後過步兵。
在西江段,
臨時構築了幾處火炮陣地。防止清軍戰船溯流而上,搞半渡而擊。
果然,
半天後,
南澳鎮2艘快蟹船出現在下遊,窺視許久,終究是沒敢上前。
雙方相安無事~
粵西無戰事。
但這讓近衛軍團頗為不爽,感覺被動。
……
行軍途中,斥候不斷傳回情報。
車廂內,
李鬱看完麵色凝重,又下令從第5軍團緊急抽調7個步兵營隨行。
四邑聯軍和粵西客勇已經開始廝殺了。
雙方不約而同的采取了添油戰術。
“陛下請看。”
地圖上,
兩處小支流最終彙入西江。
械鬥雙方就在這兩條支流之間屯兵,交戰。
……
“雙方所用武器?”
“四邑聯軍擁有不少火器,每戰必是火槍開道。客勇火器主要靠刀盾,先扛一波損失然後玩肉搏。”
“有一方取得突破性進展?”
“斥候說是拉鋸戰。其實之前雙方都贏過幾次,但後來又被推回來了。”
“情報準確嗎?”
“後方都是村寨,斥候們以過路商人的身份直接從百姓口中打聽到的。”
……
李鬱剛想反問,陌生人進村沒點警惕?
突然意識到自己高估這幫農夫了。
如果團練大臣文元德能高度組織10萬大軍,如臂所指,那光一個廣東吳軍起碼打3年。
而且,
斥候們隻要不說白話,不說客家話。
進村給點碎銀子混點吃喝,順便打聽點消息不難。
李鬱陷入了沉思。
他有些不能理解,怎麼能打的這麼均衡?不符合軍事常識啊?
一般來說,
抓住一次勝利,就可追擊擴大成果。
除非對方有埋伏阻擊,否則肯定能一口氣推進幾十裡、幾百裡都有可能。
……
鶴山縣,
水口村——大嶺頭一線。
四邑聯軍營地密密麻麻,連綿幾十裡。
擁有製式武器的2萬餘人頂在最前麵。
後麵錯落分布的各村寨,不分男女老幼至少有10萬人,主要是湊人數。
每個村口,都挖了陷坑。
每個村子,也組織了鄉勇。
當然,
他們最主要的任務還是給前麵的人提供糧食、淡水以及安置傷兵。
……
隔水、長崗、青溪、梅子崗一線,是粵西客勇的營地。
布置方式和敵人一樣。
前麵是壯丁。
後麵是烏泱泱的婦孺老弱,邊生產邊支前,還挖了很多壕溝。
如果從空中俯瞰的話,
不像是兩支軍隊,更像是農民起義軍在打農民起義軍。
雙方每隔兩三天就打一輪。
少的時候,幾百上千人的局部廝殺。
大的時候,數萬人進入戰場搖旗呐喊。當然,直接廝殺的還是那萬把人。
廣東團練大臣文元德和一眾宗族團總、書生軍官同桌吃飯,順便總結近日的作戰經驗。
帳內,
還有20多個前綠營軍官,最低的是千總,最高的是位遊擊將軍。
但是,
在軍中這些前綠營軍官的地位不高,就好似“80萬禁軍槍棒教頭”的存在。
……
文元德是新行伍,老文官。
他可太懂什麼叫鳩占鵲巢了~
把這幫丘八壓的死死,除了傳授經驗、操練士卒,絕對不給他們指揮權。
軍權,必須抓牢。
一方麵以老鄉情誼搞團結,籠絡宗族。
另外一方麵以儒學忠君、出將入相籠絡那些書生軍官。
他很慶幸這裡是廣東。
再怎麼分歧,無非就是廣府、客家、潮汕、雷瓊。
廣府內部心很齊。
……
假如換成江蘇,簡直不敢想這團練會搞成什麼樣子。
那幫江蘇人恨不得把“非我老鄉,其心必異”裱成牌匾,掛在城門口。
隔著一條小河,就敢說河對岸是外地。
隔著一條大江,就敢說江那邊是外國。
文元德估計,
光是團練叫什麼名字,江蘇人就要激烈博弈好幾局,少不得以出錢多少決定冠名權~
而且,
這樣一支內耗拉滿的隊伍拉上戰場。
開戰後,隔壁府的炮彈很有可能落在自己頭上,然後隔壁縣的人在幸災樂禍。
……
1名精悍漢子,匆匆跑進大帳,
單膝下跪。
“報文大人,客匪再次開戰。”
“何地?何等規模?”
“大嶺頭,戰兵4000人。”
……
大嶺頭,
是四邑團練防線的突出部。
“哼,客匪胃口不小。和他們打!”
文元德抓起佩劍離帳,嘀咕著:
“打不了吳軍,還打不了你們這群客仔?”
一眾骨乾立馬跟上,或騎馬或騎騾去前線督戰。
南方缺馬,
一個比一個缺。
吳軍還能勉強湊起一支騎兵建製,四邑團練隻能騎騾、騎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