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吐露心聲,隻有徐渭熊聽見了,但徐渭熊沒有聽懂,陸遠也不解釋,兩人在沉默中繼續狂奔。
不知過了多久,樹木漸稀,流水擊石的聲音若隱若現,複行數十步,一條大江映入眼簾。
看不見源頭的江水從上遊奔湧而下,拍在江中凸起的巨石上泛起道道白沫,如雷鳴般的流水聲在兩座山崖間回蕩不覺,一股濕潤清新水汽從中升騰而起,蓋在了陸遠臉上。
“沒路了。”陸遠放下徐渭熊,看著對崖皺眉道。
徐渭熊的臉色也不好看,她剛剛陷入沉思竟忘了指路,結果兩人跑到了滄瀾江旁。
對麵,便是北涼的陵州地界,兩崖之間並不寬,隻有近百米,如果放在平地上,就是個耳順老人也能慢慢走完。
但此刻,卻成了隔絕生與死的天塹!
“走吧,換條路。”徐渭熊轉過身,突然僵在原地。
隻見剛才圍殺他們的高手,正從林中緩緩走出,甚至還多了兩人。
一名戴著鬥笠的劍客,和一名背著九環刀的壯漢。
陸遠也轉過身,看著那兩張熟悉麵孔,笑道:“徐姑娘,你識人的眼光也不高麼,連隊伍裡混進了內鬼也不知道。”
“閉嘴!”徐渭熊沒好氣道。
此刻那兩人再不掩飾自身的實力,竟然都是二品小宗師!
為首的富家翁越眾而出,對著徐渭熊拱手道:“紫禁山莊門下,見過北涼王府二小姐。”
“我當是什麼人物呢。”徐渭熊冷聲道:“原來是一群苟延殘喘的餘孽。
怎麼?不敢去清涼山,便想拿我出氣?”
富家翁麵色不變,淡淡道:“不是出氣,是複仇。
紫禁山莊數百條冤魂,托我請徐姑娘去死。”
“冤魂?”徐渭熊冷笑道:“你們可一點都不冤枉!
你們當年可是把‘俠以武犯禁’這句話做到了極致。
紫禁山莊弟子動輒滅人滿門,賣人妻女,紫禁山莊方圓數十裡毫無規矩可言,你們弟子頭天犯了案,第二天你們就敢把縣令和苦主的腦袋一同掛在衙門口。
就這你們還有臉自封為武林聖地!
我回去要好好問問父親,當年怎麼沒有將你們這幫鼠輩殺乾淨!”
其他幾人麵色一變,剛想動手,突然被富家翁攔下。
富家翁微笑道:“好一副伶牙俐齒,不愧是才名滿天下的徐家二郡主。
為表敬意,我一定不會讓你走的太輕鬆。”
說完,他又看向陸遠。
麵對這個意料之外的金剛境武者,富家翁警惕道:“先生是清涼山中人?”
陸遠搖搖頭。
富家翁鬆了口氣,繼續道:“人屠的凶名相信閣下早有耳聞,何必助紂為孽?”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陸遠平靜道:“四方鏢局還沒有悔鏢的先例。”
“如果先生肯棄暗投明,在下願出黃金萬兩!”富家翁嘴上說著,但雙手已經泛起淡淡的熒光,儼然是做好了一言不合便出手的打算。
陸遠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盯著富家翁看了一會,突然對身邊神情有些忐忑的徐渭熊輕聲道:“你會輕功麼?”
沒等徐渭熊回答,陸遠就拎起徐渭熊的領子,自顧自道:“怎麼說你也是個二品小宗師,應該會的。”
“你怎麼知......”心中的秘密被戳穿,徐渭熊再難掩飾驚訝,剛想發問,突然被陸遠扔向懸崖。
富家翁見狀先是一愣,旋即對陸遠微笑道:“閣下做了個明智的選擇,從天開始,閣下就是我們......?!”
富家翁話還沒說完,隻見陸遠助跑了兩步,猛地躍向空中,直朝著徐渭熊的身影撲去,口中怒喝道:“借力!”
說話間,陸遠用儘全身力道,猛地拍向徐渭熊雙腳。
徐渭熊被陸遠用力一扔,已經飛到峽穀當中,她聽見陸遠的喊聲,連忙鎮定心神運轉輕功,雙腳用力向下踩去,隻覺一股巨力從腳上傳來,將她堪堪送到了對岸。
眼看著還差點距離,徐渭熊眼疾手快拔出長劍插進崖壁,提氣輕身,舍棄了那把價值連城的鬆紋古劍,翻身飛到了頂部。
紫金山莊的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徐渭熊已經到了對岸,正冷冷地看著他們。
而陸遠卻直直掉了下去,連落水聲都沒有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