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雄的注視下,
房間內一陣雞飛狗跳以後,那一串鑰匙終於被蘇午找來,他興致勃勃地挨個打開四個漆盒,
正要將其中的羊皮卷拿出,
讀出其上書寫的藥材名稱之時,
四個藥僧一齊抬頭,看向佛子,同聲道:“佛子,不可!”
“佛子不論於何時何地,隻要誦念藥方,
我四人必當場就死!”中間的一個藥僧低沉解釋道,“此即是‘護持住持法脈密咒’之效用,
就是為避免藥方泄露於外!”
“原來如此麼……”蘇午怯怯地把羊皮卷一張張拿出漆盒,連起來看了一遍。
他曾經花費大量時間,
成為密藏域的一名藥僧,
對諸般草藥的藥理認識極其深刻,藥理學識之淵博,遠超尋常藥僧。
是以當下看過羊皮卷,
就知道這上麵記載了三道方子。
一是淬煉體魄的藥湯方子;
藥物搭配巧奪天工,渾然天成,可以看出創製藥方的那位僧侶必然更是技藝精湛,學識淵博之輩。
但這道藥方中,有幾味藥物用得不對,
放在整道方子裡,顯得格格不入。
一是塗抹全身的藥膏方子;
同樣精妙無比,
但依然如上一道方子一樣,
有幾味藥物用得不對,
和整道方子格格不入。
最後一個,就是讓人服用的藥湯。
毛病與前兩者一樣。
看過方子,蘇午已然知道怎麼調整藥物,可以讓三道方子趨於完美。
但他不動聲色,
裝作潦草地看過一遍方子後,就將之放回了漆盒。
對四個藥僧道:“下去抓藥吧!”
“是。”
四個藥僧恭敬應聲,抱緊了懷中的漆盒,徐徐退出這個房間。
旁邊自顧自坐在椅子上的康雄,看著四個藥僧走出房門,亦跟著站起身,沉聲向蘇午說道:“佛子,我這便去戒律院請出‘大威德金剛尊加持牛首’,
以加持牛首髓血,兌入藥浴湯中,
可以令藥浴效果更強勁數十倍,
產生不可思議之神效。”
“好,
長老去吧!”
蘇午點點頭,
起身目送戒律院長老走出房間。
腳步聲在門外漸行漸遠。
“佛子……”小仆人丹加望向蘇午,眼神有些擔憂,“藥浴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沛旺亦將目光投向蘇午。
“沒有問題。”明明看過藥方,蘇午已經知道三道藥方皆有被人篡改過的痕跡,但他並未向兩個小仆人多說。
她們畢竟隻是孩童而已,
縱然有心固守秘密,但閱曆終究不深,萬一受人三兩句恐嚇、哄騙,很容易泄露消息出去。
倒不如什麼都不告訴她們。
秘密隻由自己一人保守就好。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就是這個道理。
“你們兩個先各自回屋子休息吧,
待會兒如果需要你們來做事,我再叫你們。”
蘇午令兩個小仆人下去休息,自己坐在屋子裡,等候著康雄與藥僧們送來藥湯。
他閉上眼睛,複盤著方才種種。
當下可以確定的是,那四個藥僧因為‘護持住持法脈密咒’的鉗製,絕對不敢加害曆代佛子、住持尊者。
但他們不敢加害自身,
卻不代表他們不能選擇袖手旁觀。
——四個漆盒被那四個藥僧所掌握,他們並沒有可以打開漆盒的鑰匙,但有人有——兩院長老在上一代住持尊者病重以後,幾乎把持了寺院的方方麵麵,
更將尊者派的強力人物—廣法請出寺廟,
用兩個體內厲詭行將複蘇的僧侶,牽製住了廣法。
如此一來,
二院長老的權勢在無想尊能寺可謂是如日中天。
這種情況下,他們想要複製幾把漆盒的鑰匙,又有什麼困難?
複製好鑰匙以後,
去尋那四個藥僧,令之交出漆盒。
四個藥僧焉敢不交?
怕是絕不可能。
——交出漆盒,他們日後可能會麵對住持尊者的詰問,可能因此而死,
但不交出漆盒,兩院長老有能力讓他們當場就死!
他們會如何選擇,卻是一目了然。
想來,‘護持住持法脈密咒’亦有其局限性,局限性就在於四個藥僧不能主動往外傳播住持法脈之密,
不能使密修法門為除去他們、曆代佛子以外的第三個人知道,
但第三人若打開了漆盒,篡改了藥方,
他們卻可以作壁上觀,保持沉默。
問題在於,既然‘第三人’打開了漆盒,便會看到藥方——這應該也算是藥方外泄了,
為何四個藥僧還能安然無事?
還是說,
旁人若隻看到部分藥方,對四個藥僧則沒有絲毫影響,唯有第三人掌握全部藥方以後,四個藥僧才會因為藥方泄露而當場死亡?
東西二院長老,各自隻掌握了部分藥方?
……
暗藍的霧氣充斥於寺院內外,
四個藥僧抱緊了懷中的漆盒,低著頭快步走在寺院的石子路上。
他們身後,
東院長老康雄腳步急奔,
追近了四人,
這四個藥僧在康雄追近的刹那,很有默契地分成了兩組,有兩人投向康雄,兩人則更加快步伐,抱著契合走向陰暗的角落,
“康雄長老,
你莫要為難我們四人!”
投向康雄,阻住其步伐的兩個藥僧聲音驚恐地說道。
康雄一張圓餅臉上神色陰沉,滿臉橫肉顫動,凶相畢露:“我隻要看一看另外兩個漆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