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沒有儘頭。
那股熾熱猛惡的烈火氣息越來越近,
高大身影渾然無覺,
依舊以手指一遍一遍地磨砂著漆黑鐵門上的字跡,使得暗紅鏽跡漸漸鋪滿那些文字。
在他身後幾步外,
蘇午安然站定。
“看來你並不能推門而入啊——你知道那扇門上都寫了什麼嗎?”蘇午看著背對自己的副典獄‘袁玉良’,一遍一遍地重複著磨砂鐵門上詭獄文字的動作,開口說話道。
他背後靛藍地大威德金剛聳立,
三十四臂皆種種手印,
熊熊血火張揚成火焰輪。
在大威德金剛的三十四隻手掌中,皆攥著一個漆黑的詭獄文字。
袁玉良聽到蘇午的話,終於停止了自己的動作。
其驟然轉回身,
那些穿透了他後心的鎖鏈跟隨他的動作擺動不休,鎖鏈上滑落的昏黃水滴落得更快,像一陣驟雨疾落。
高大的身影麵朝向蘇午,
這位名噪一時的副典獄,此時衣衫襤褸,
胸膛處破開一個血淋淋的大窟窿,
兩半胸骨朝著左右兩側敞開,
露出一顆交織在無數血管與猩紅鎖鏈之間的心臟。
那些從他的心臟上穿過的鎖鏈上,都貼著一道道或黃或白的符咒,不知有何效用。
在其還在跳動不休的心臟上,
立著一座漆黑的、猶如被火焰熏燒過的神龕。
神龕裡,
坐著一個頭頂紅布的泥胎。
泥胎同樣遍身皆是被火焰熏燒的痕跡,看造像形態,應該是一尊菩薩。
濃鬱的詭韻充斥在袁玉良的胸腔內,將他的胸骨、其他的臟腑、血管浸潤成了慘白色,一陣陣腐臭味從他的胸膛內流溢出!
——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勢,正常人早就該死了!
但這位副典獄還能活著,
正得益於他所容納的三分之一殘缺詭獄,與他體內的厲詭‘水菩薩’的相互鉗製。
蘇午那次追擊他,
他看似全身而退,其實還是受了極嚴重的傷勢。
當時他隻是半死之身,還有活過來掙紮幾年的希望。
現在,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是死亡的。
全靠‘水菩薩’與詭獄的相持,
讓他在夾縫中保持了‘存活’!
他麵朝向蘇午,從蘇午周身迸發的烈火中感應到了讓自己深深畏懼的氣息,從蘇午本身感受到了一種強橫的威勢,那般威勢不斷磋磨著他的神智,瓦解著他求生的欲望,
想讓他真正的‘死去’!
全憑水菩薩的詭韻,他才得以支持到現在。
滿頭灰白頭發下,袁玉良張著死灰色的雙眼,盯視著蘇午,並不開口說話。
想要等蘇午回答其方才提出的問題。
蘇午並非吝嗇之輩,
他注視著袁玉良那雙已經腐爛的眼睛,開口道:“那門上刻著——想要進門的人,不能是作奸犯科之人,不能夠犯下律法不容的錯誤。
你進不去,
你是做過什麼惡呢?”
袁玉良認認真真地聽完蘇午的話,忽然咧嘴笑了幾聲:“我能用這副殘破的身軀,容納‘水菩薩’這種荒級的厲詭,你猜我做過什麼惡呢?
前兩年,
池縣沉村爆發山洪,產生了泥石流次生災害。
整個村子所有人都死了,
無一人幸存。
其實還是有人幸存的——我就是那個幸存者。”
袁玉良身軀輕輕搖晃,
他指著從自己胸腔中延伸出去,已經完全變成暗紅色的那些詭獄鎖鏈,指著詭獄鎖鏈上貼著的一道道或黃或白的符咒,低沉道:“每一道符咒,代表一個死去的沉村村民。
我說能帶他們逃出洪泛區,
我把他們引到半山腰的水菩薩廟裡……
我這種作為,
是作奸犯科嗎?
說是喪儘天良也不為過了吧……”
說著話,
袁玉良緩緩轉回身去,
他的手指繼續磨砂著鐵門上的正氣符。
蘇午邁步向前,
一道道鏽紅鎖鏈劇烈晃動,
背向蘇午的袁玉良開口警告:“彆過來!
你是為了什麼來到這扇門前,我不清楚——想來也不可能是為了活命。
我是為了活命,
為了活命,
我做事沒有禁忌的。”
“詭獄裡的獄神,也是因為你想活命,將它們全都融化了的嗎?”蘇午問了一句。,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