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停下來休息,漸漸也迷失了方向。
天色已黑。
那從最末層‘拔舌囚室’爬出來的囚犯‘曲禮’,和一個年輕人結伴走著,來到了山腳下,此時,山腳下已經沒有守候看顧的囚徒。
——石階上的皮袋子裡隻剩下一小塊糌粑、以及水囊裡淺淺的一口水了。
這點食物,已經不需要看顧。
曲禮看著袋子裡的食物與水,吞了一口口水,又看向身旁臉色蒼白的年輕人,他徐徐解下了腰間的藏刀——他的動作叫對麵的年輕人有些緊張,手足無措。
他看著那年輕人,開口道:“你還年輕……”
年輕人一聽他的話,頓時臉色大變,看了看皮袋子裡的食水,眼神悲涼。
“我已經老了。
活到這個時候,也足夠了。”曲禮咧嘴一笑,忽然把抓在手裡的連鞘藏刀丟給了對麵的年輕人,年輕人手忙腳亂地接住。
他又將皮袋子裡的食水也遞給了年輕人,
自己往山腳下一坐,看著餓了不知多久的年輕人幾口吃掉了食物。
吃光食物後,年輕人茫然看向曲禮:“我吃了糌粑……你怎麼辦?
水給你喝!”
他把水囊遞給了曲禮。
曲禮搖了搖頭。
爬出十七層囚牢,從山頂走到山腳下,已經耗光了他的生命力。
他疲倦地微閉著雙眼,背靠著身後的石階,同年輕人說道:“吃了食物,就快點上路吧,跟上前麵的人——一個人在黑夜裡行走,不被詭抓走,也會凍死在黑夜裡的。”
“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走嗎?”年輕人扭頭看了看黑沉沉、無有人聲的夜晚,有些害怕。
“我走不動啦……”曲禮在心裡說了句。
他看著眼神倉皇的年輕人,忽然鬼使神差般地道:“你不要害怕,縱然我走不了,死在這裡,我的魂兒也會跟著你走的……
快走吧。”
“你的魂兒……”年輕人低頭呢喃了一會兒,忽然仰頭看著曲禮的臉,“那你叫什麼名字?爺爺,你叫什麼名字?”
“曲禮。”曲禮笑著道。
“曲禮……”年輕人重複了一遍,忽然點了點頭,“爺爺,謝謝你把食物讓給我!
我記住你的名字了!
我的名字從此後也叫曲禮!
我會帶著你的魂兒去追尋魔……”
曲禮嘴角含笑,漸漸閉上了眼睛。
年輕人在黑暗裡倉皇奔走。
他不知哪個方向是正確的,便念叨著‘曲禮’這個名字,讓心指引自己的方向——山腳下,曲禮的屍首化作了一陣光塵,縈繞在新的‘曲禮’周圍,引著他走向正確的方向。
‘曲禮’,意為‘傳法’。
曲禮不知走了多久,終於看到黑漆漆夜裡唯一的亮火。
他聽到那畔人聲嘈雜,就急急地奔了過去。
看到一群人衣衫襤褸的囚徒圍坐在一處山崗下,那山崗下架著一口大鍋,鍋裡燉了一整頭犛牛——有個身材高壯的囚徒從鍋裡盛出一碗碗肉湯,遞給排隊走來的人。
不時還能聽到那囚徒對人們的囑咐聲:“魔說了,我們跑了很遠,跑到這裡,不能吃太多東西。
先喝一碗肉湯,沾沾油葷。
這鍋裡的犛牛,我一口不會少地分給你們!”
“謝謝!”
“謝謝你,加布!”
“少年人,你也來。”被稱作‘加布’的高大囚徒向曲禮招手,他伸出來的手臂手腕上,還有釘刺的圓形疤痕。
曲禮雙手雙腳上仍有如此疤痕。
他連忙奔了過去,看見加布從大鍋裡舀出滿滿一碗肉湯,遞給了自己:“去喝吧!”
“謝謝!”
曲禮連忙道謝,捧著木碗走到一個角落裡坐下。
旁邊的囚徒端起木碗朝他示意。
他也連忙捧起木碗向對方回禮。
眾人哈哈大笑。
曲禮捧著碗大口地喝著肉湯,肉湯裡的鹽味與油脂被他的軀殼迅速吸收,那溫暖的湯水撫慰了他乾癟的胃袋。
這一刻,曲禮自覺已身在天堂。
他將肉湯喝了大半,捧著木碗正想和旁邊的人聊聊天,了解一下當下的情況時,旁邊的人忽然仰頭看向某處,身軀不可抑製地顫抖了起來——
曲禮環視四周——
每一個囚徒都放下了木碗,神色肅穆地起身,朝向了某個方向!
他們的身軀都不可抑製地顫抖著!
曲禮心中生出某種預感,他也放下了木碗,從地上爬起來,看向那處山崗——山崗上,一個一身白衣的青年男人盤腿坐下。
他自身無有顯映任何震懾人心的外相,
卻在現場所有人心中,都是光芒萬丈!,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