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噠都噠噠噠——
冬冬鏘鏘鏘!
喇叭拉長了聲音,嗩呐扭曲了腔調。
鑼聲猶如響在人的天靈蓋上,鼓聲像是落在人的心跳間隙!
這般怪異扭曲的‘樂器’聲連連奏響之時,被一根鐵栓拴住的祠堂門也跟著搖搖晃晃,在激烈搖晃中,那根鐵栓落在了地上,一紅一黑兩道身影直挺挺站在祠堂門外。
一身血衣的那道身影,頜下胡須如瀑,一直垂到了腰部——最引人注目的卻還不是它這般長的一把胡須,而是它明明身軀魁梧,卻長著張老太婆的臉,老太婆臉上,翻動著一雙眼珠慘白的眼睛;
一身黑衣的身影,則披散滿頭長發,長發遮掩下,偶爾陰風吹過,便將遮在它麵上的長發吹拂去,露出一張被一道血紅裂縫分成兩半的臉!
這一紅一黑兩道身影,正是瘟府紅黑二太歲!
二者顯身在祠堂外的瞬間,它們身後就顯出了一朱紅,一漆黑兩道門樓,門樓巍巍,慘白的燈籠掛在門樓兩邊,搖搖晃晃。
在那兩重門樓前,還立著兩對石人。
朱紅門樓前的石人,雙手乾癟奇長;
漆黑門樓前的石人,舌頭紫紅滴血。
門樓裡,大門微開。
一道道烙印著不同厲詭詭韻的、像是絲綢般的朱紅帶子從門中延伸而出,穿過了虛無,纏繞在紅黑太歲的脖頸上。
二者僵著身子,飄入祠堂中。
他們身後拖著的朱紅帶子,亦跟著不斷延伸。
一縷縷青蒙蒙霧氣飄蕩在祠堂內外,霧氣裡似有人影若隱若現。
蘇午置身於鬼夢之中,隔著鬼夢,觀察著現實祠堂裡的種種變化。他看著瘟府二太歲倏忽飄入祠堂,直往供桌上的李雄彪兄弟接近而去,揚了揚眉,道:“這兩尊儺神見到人屍祭品如此激動,先前很可能已被人供養過人牲了。”
黑儺朱紅的麵孔在蘇午身後若隱若現。
他點了點頭,道:“李雄彪二人今下乃是‘剛死’,身上活氣未散。
瘟府太歲門前鎮府石人都未等待活氣散去,確認二者已經徹底死亡,便招來了瘟府二太歲過來享用祭品……這兩尊石人先前必受過賄賂,壞過‘規矩’。
它們從前很大可能享用過活人祭祀。”
雖然厲詭入府,成為儺神之後,便會被種種規矩束縛,一旦逾越了這些規矩,便會受到恐怖懲罰。
但這些規矩之下,其實亦有‘後門’。
這些後門,便是將厲詭轉為儺神的‘開府儺師’、‘端公’等人,為了方便自己的後輩、後代,特意設下,方便自己的後輩、後代在某些不合規矩的情況下,依舊能請來儺神相助。
儺術發展至今,演變出種種民間法教。
規矩之下的種種‘後門’,已然漸漸泛濫。
但是,隻要走過後門,便必然會留下痕跡。
規矩一被鬆動,就再難恢複如初。
瘟府太歲享用祭品之前的種種形跡,便叫蘇午與黑儺看出來,曾經必然有端公、儺師走過這兩尊儺神的後門。
“如此一來,我坑騙它二者的最後一絲愧疚也沒了。”蘇午搖了搖頭,看著瘟府二太歲走到供桌前,躺在供桌上的李雄彪兄弟二人身上,便有絲絲縷縷慘綠疫氣詭韻升騰而起,環繞在兩尊儺神左右,被兩尊儺神收攝。
兩尊儺神收攝乾淨二者身上的疫氣詭韻之後,便各自伸出手爪,按住供桌上的屍首——
它們猛然間張開口齒,啃咬向供桌上的屍首!
這時間,有鼓聲驟響!
冬!
一聲鼓響,震得供桌前預備大快朵頤的兩尊儺神僵住身形,緩緩飄轉回神!
冬!冬!冬!冬!冬!
那不知從何而起的鼓聲,一聲一聲地在祠堂外響起,震徹全場!
猶如有人在衙門前擊鼓鳴冤一般!
鼓聲中,漫漫紅光在祠堂外鋪開一地。
紅光裡,李黑虎抱著一麵鼓皮漆黑,勾畫著鬼臉符咒的大鼓出現在正堂門外,雙手連連敲擊地同時,口中還念禱著召請鐘馗降臨的法咒!
簇擁著他的紅光,隨著他不斷念禱法咒而震顫、沸騰開來。
化作麵目赤紅,一身猩紅文官袍服的‘鐘馗’的蘇午乍然間分開赤光,坐在了李黑虎身後,在他身遭,一道道神鬼虛影若陷若現。
‘鐘馗’閉著雙目,未有開聲,此間處處虛空中,卻皆有他翻沸的念頭:“堂下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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