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塊由泥殼塑化的身軀,散落在黃泥大海之中!
所有泥殼碎塊身軀,此時都生出了蓬蓬狐毛,那些虛幻狐毛牽引著這一具具泥殼屍塊,又將它們聚集起來,變作了滿身裂痕的胡蘇蘇!
胡蘇蘇伸手撫平著麵孔上的一道道裂痕。
裂痕裡叢生的虛幻狐毛,跟著她手掌撫下,也俱消失無蹤。
她那張精致美麗的麵容,亦在瞬息間修複如初。
胡蘇蘇紅著眼圈,看著虛空中懸停的‘女媧神形’,泫然欲泣:“哎呀……人家隻是和母親開個玩笑,母親何必這樣生氣?
你須要這兩人,蘇蘇將他們還給母親就是了……”
話音一落。
那被叢叢虛幻狐毛包裹的邵守善、素玨,便被狐尾放下來,懸滯在空中。
‘女媧神形’伸出雙手,欲要捧起此二人,卻被他們渾身包裹的那層虛幻狐毛所阻隔,根本無法將二人收入自己的懷抱之中!
‘女媧神形’猛地顫抖了起來!
在這般連天與海都同振的顫抖之中,神形倏忽消隱無蹤。
一切風平浪靜。
胡蘇蘇嫣然一笑。
這個笑容極是生動。
她垂下眼簾,看向被狐毛包裹住的二人,麵上的笑意又收儘了,隻開聲與二人問道:“你們接下來是要與那幾個真空使彙合,完成‘他’交待的事情罷?
他留給你們,聯係那些真空使的符咒在何處?”
邵守善、素玨全程目睹了胡蘇蘇與女媧神形的交手,見識了胡蘇蘇這個哀主的喜怒無常,莫測心意。邵守善心情複雜,自身此下完全被這些虛幻狐毛牽製住了,而若貿然扯碎這些狐毛,那藏在不知何處的女媧神形,就會出手把自己與素玨變作‘它’的子嗣。
——與淪為女媧子嗣的情形相比,被這些虛幻狐毛牽製似乎要好一些。
可他方才上了胡蘇蘇一次惡當,當下根本沒有與對方合作的打算,是以聽得胡蘇蘇所言,亦是保持沉默,不言不語。
然而,素玨看過事情全程,內心此時卻忽有了一個想法。
她嘗試著出聲問道:“你想幫我們?”
“幫你們?”胡蘇蘇掩嘴輕笑,“為什麼要幫你們?嗬嗬嗬……”
“那便是為了幫他了。”素玨篤定道。
她如此篤定,對麵的胡蘇蘇反而沒了聲音,既未譏笑她甚麼,也未否定甚麼,隻是垂下了眼簾,沉默不語。
素玨見此情形,對自己心裡的某個大膽猜測,也就越發篤定——
先前胡蘇蘇肩膀上分明生出了兩顆‘王傳貞’的頭顱,可她自己卻絲毫沒有反應,對此渾然未覺——那先前顯現的‘王傳貞’,其實是示現給自己與道兄看的!
——王傳貞與胡蘇蘇不能說存在莫名勾連,但二者之間,或許就是‘一脈相承’,胡蘇蘇就可能是轉劫以後的‘王傳貞’!
而‘王傳貞’不知自何時起,對蘇真人暗生情愫。
胡蘇蘇亦受了如此影響……
她因而想要向蘇真人施以援手!
素玨心底更生出一種有了‘重大發現’的興奮感,她維持著自己的神色不變,心念一動,幾道符咒從她身上飄散出:“蘇真人令我們以這些符咒聯絡幾位真空使,以及他先前所收的幾個徒弟,你要取這些符咒來用?”
胡蘇蘇看著半空中飄轉的幾道符咒,卻轉過身去,哼聲道:“我要這些符咒作甚麼?我是令你等運用符咒,與那幾個真空使聯係,確認他們所在位置。”
“我明白了,我這便去聯絡。”素玨點頭答應。
胡蘇蘇娉婷而去,身影倏忽自女媧牌坊世界之中消散。
邵守善轉過臉,眼神有些複雜地看著自己的道侶。
……
清晨。
京城各處都籠罩在一層厚重的霧氣裡。
在覆淹了一座城池的霧氣中,人們的言語聲、牲口活動時發出的聲響,都好似變得極遠極遠。兩頂藏青色的轎子被幾個騎馬的太監引領著,穿過了濃重的霧氣,越過幾道牌坊,在漆刷成朱紅色的宮牆前停了下來。
領頭的太監瞥了眼身後的轎夫,幾個轎夫立時會意,放下了轎子。
有隨員去掀開轎簾,出聲道:“真人,到宮外頭了。”
隨員聲音才落,黑發黑須、一身青黑色道袍的中年道人彎著腰從轎子裡走了出來,他站在轎子前,抬目掃視過高高的宮牆,旋而收攏目光,看向那守在一道角門邊的一隊侍衛。
蘇午看著那些來回巡防、頂盔摜甲的侍衛,諸多侍衛,儘皆已非人身,而是一個個偽人。
倒是領著他前往紫禁城的那幾個太監,還都是人身。
領頭太監去角門前與侍衛交換令牌,蘇午後頭那頂轎子亦放了下來,臉上長著點點雀斑的‘素玨道人’從轎子上走下來,站在了蘇午身畔。
不多時,交換過令牌的領頭太監回轉過來,他抬手指了指由李青苗假扮的素玨道人,掐著嗓音道:“皇上這次本隻是召見渡厄真人一個,並未準你也進宮。
不過咱特意請示了皇上,皇上恩準你們兩個一同進宮。
待會兒入了宮,你們隨我到‘奏事處’候著去,待到皇上與朝廷大臣們商議完事情,自有旨意下來,召你們過去,聽明白了嗎?”
蘇午、青苗都點了點頭。
二人行止隨意。
那領頭太監素日裡見著諸多朝廷大員、封疆大吏,在自己跟前尤是保持恭敬,如今這兩個鄉野道士,卻一副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他心裡頓時有些慍怒,當下也不好發作,便悶哼了一聲,領著幾個小太監,揚首朝宮門內走去。
青苗挽著蘇午,跟在幾個太監之後,邁步走入紫禁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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