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魯母’鳩占鵲巢以後,故意在無字碑上留下此畫,誘人來救?
更或者,此雖是‘天後’留在無字碑上的圖畫,但‘天後’真實目的,並非是叫人來救她,而是想以此來牽引出自身彆的謀劃,譬如‘彌勒下生’?
先前玄宗皇帝忽然問起大雁塔之事,內中正有這重重顧慮,他這位奶奶即便死了,也從未安分過!
“你以為此圖何解?”玄宗皇帝盯著蘇午,出聲問道。
蘇午將圖卷疊合了起來,與那封密信一齊交給了褚豆,向玄宗皇帝躬身行禮,道:“陛下,我觀圖中流血之險山神韻,與西嶽華山隱有類似,你可著道士送五嶽真形圖來,兩相對比,即能發現那受斧鉞劈砍之巨嶽,正是西嶽華山。
此劈山救母圖,亦令我想起了一則民間趣聞。
即二郎劈山救母故事。”
今時‘劈山救母’故事在民間已有雛形,但一直到唐中期之時,方才有《廣異記記載了‘華山三聖母’與一趕路書生相戀之事,劈山救母故事逐漸成形,卻在更加往後的宋時了。
但蘇午所講畢竟是民間故事,也未稱天下間確有其事,玄宗皇帝自不可能因為一個故事去追根究底。
蘇午將二郎劈山救母故事稍加改編,便講給了玄宗聽。
玄宗聽罷蘇午口中‘劈山救母故事’,點了點頭,又道:“天有天條,國有國法,三聖母觸犯天條與凡人相戀,誕下孩兒,自該懲處。
那楊戩也確仁孝,擔山趕日不成,終致‘劈山救母’。
這則民間故事也有些意思。
若將此故事代入這副劈山救母圖中,那被壓在華山之下的白發婦人,即是‘三聖母’,山頂落下巨斧,正為救山下之三聖母,隻是該是誰揮出了此神斧,劈開華山?
這個三聖母,莫非就是天後?
她又觸犯了何種‘天條’?”
蘇午眼中神光湛湛,向玄宗回答道:“應在現實之中,所謂天條,即是天理,若將白發婦人視作天後的話,再兼此畫之中流露出的‘求救’之意,應是令陛下效仿故事,劈山以救天後了。”
他言語至此,頓了頓,又道:“但我以為不然。”
天理神韻詭譎恐怖,這樣天理,完全是奔著不叫人活命去的,誰要遵循天理,誰就留不下性命——如此情況,守天理何用?
不如毀去天理!
蘇午這樣心思,若落在玄宗皇帝耳裡,玄宗縱然今時是再開明一帝王,也絕容不下他——畢竟皇帝亦是‘天子’,天然站在‘天’的一方。是以蘇午未有明言天理恐怖,而是道:“若換一種看法,觸犯天理的並非是山下鎮壓之白發婦人,而是那華山本身呢?”
“嗯?”聽到蘇午的話,玄宗皇帝眼光微亮,一下子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涼亭邊守候的褚豆也悄悄豎起耳朵。
隻聽蘇午接著道:“碑相之中,巨斧從天而降,非因人力所執,實因天力掌握,欲摧滅華山,因而華山悲泣,淌下鮮血。
此可看做是華山觸犯天條,招來巨靈神斧劈斬重創。
而華山隻是大嶽山形而已,從無移轉,何來罪責?
它的罪責,應是山下這個白發婦人,正因為它鎮壓了這個白發婦人,反而觸犯了天理,得到天的懲戒!
這個婦人,反倒與天理相連!
我自碑相之中感應到的‘求救’之聲,實非山下婦人發出,而出華山本身傳來的求救聲!”
“一個婦人,卻與天意相連?!”玄宗皇帝眸光跳動,他心中忌憚愈深。
婦人承天命,牝雞司晨之事,雖是前朝故事,但也殷鑒不遠——就在不久之前,他還親手殺了另一位欲效仿前朝故事的公主——太平公主!
“華山者,華夏根脈。
華夏之華字,與華山相連。
此華山,亦可看做人道根脈。
此劈山救母圖,在我以為,實則是天理與人道之爭殺,而人道垂危,所以向人王求救。”蘇午垂下眼簾,最終作此言論,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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