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0章 問鼎(三)(2 / 2)

蘇午先前所言,始如夢魘一般縈繞在他腦海中,再也揮之不去:“你所探問的,根本不是‘天息’……

恰恰是我的脈搏……”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尚庸心神狂亂,在震怖過後,又將手指搭向蘇午脈搏,同時運轉探問天息之法門,探查此時的‘天脈’——

對麵蘇午看著他,出聲道:“今當有大治之天象。”

話音落地,蘇午脈搏跟著變化,由那生機衰絕,寂然歸無的‘大辟脈象’,忽然轉為平順旺盛的‘大治脈象’,緊跟著,尚庸感知到天的脈絡也隨之轉變,變作了強盛有力的‘大治之相’!

“今當有‘懸息一線’之天象。”

蘇午說過話後,他的脈象再生變化,陡然間由平順強盛轉至若有若無,隱若遊絲之象。

而尚庸感知到的天象同樣跟著變化,‘懸息一線’,‘王命垂危’的天脈,竟出現在了他的感知裡!

此後,蘇午的脈象每有呈現,天象必然跟著生出變化!

他所言無有半分虛假!

其心意成了‘天意’!

自心取代了‘天心’!

蘇午垂下手去,向失魂落魄的尚庸出聲問道:“道友如今探問到的,究竟是天意,還是我意?”

尚庸眼神茫然看他,直覺得這位不良帥的身影,蓋過了天與地,蓋住了他所有的感知,他消耗數十載於探問天息一道之上的修行,在對方眼中,卻好似隻是囿於某地,在原地一直打轉一般!

他一生都難走出這莫大的陰影了!

尚庸如遭雷擊,誌氣淪滅!

原還是個清俊中年道人的尚庸,隨著一口心氣被抽儘,跟著一下子衰老了許多,連腰背都不知不覺地佝僂了下去。

這時候,弟子神視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前輩這般以我意化天心的修行,後進弟子也有機會達到嗎?”

那青年道人的聲音裡,滿懷崇敬與期待,還有熱血隱隱。

“勤學好問,不故步自封,自有機會煉成。”蘇午如是回應。

聽到二者一問一答,尚庸內心的頹靡與惘然,忽然間就消散了許多,他紅著眼圈轉頭看向自己的弟子,一時無言。

“此試勝負已分。”

李含光走到蘇午身側,看著垂頭沉默不語的尚庸,笑著道:“道友回轉眾妙宗以後,還請擇良辰吉日,設齋醮法會,向祖宗神靈請表,立‘張午’為樓觀道主。”

尚庸歎了口氣,稽首道:“貧道願賭服輸。”

“道友可帶了掌教印信過來?”李含光又問。

尚庸無言,取出一枚玉印,猶豫著還是將那印信交到了蘇午手中:“此掌教印信交托閣下,閣下自得眾妙宗五分權柄。”

如眾妙宗一般十六宗掌教,不願同意含光子先前提議,與不良帥結盟,眾妙宗今下又鬥法之中落敗,自然須遵循先前承諾,於蘇午五分權柄,也即相當於眾妙宗如今可以為蘇午所用,卻不能享受到如先前九宗一般待遇。

此眾妙宗掌教玉印交托蘇午之手,便已等同於尚庸割讓眾妙宗五成權柄於蘇午手中。

畢竟掌教印信,相當於宗派之正統所在。

如今掌教印信被蘇午拿捏在手,蘇午自得了眾妙宗的正統。

不過,話又說回來——而今蘇午已得‘樓觀道主’之尊號,隻差良辰吉日之時,尚庸將此事請表於天,布告天下而已。

樓觀道主就是眾妙宗的正統。

他得掌教玉印,卻也正正合適。

蘇午接過那枚掌教玉印,另一手即並成劍指,在虛空中勾勒出一道根種符籙,符籙刹那貼附於掌教玉印之上,頃刻間消失無蹤——那枚印信表麵上似沒有甚麼變化,但其實隱隱與蘇午生出了某種勾連。

做過這些,他將印信又遞還給了尚庸:“有此玉印,道友於宗派之內方才能暢行諸法。

我並不願令眾妙宗割讓權柄,隻是自此以後,還請眾妙宗多多配合於我,眾妙宗依舊可以與先前九宗合為‘道門’。”

“這……”尚庸看著蘇午遞到眼前來的印信,他心中原本生出的幾分芥蒂,忽然間就消散了去,接過印信以後,他再次向蘇午稽首下拜,“閣下修行高絕,品性端方,眾妙宗願聽命閣下,唯閣下馬首是瞻!”

“多謝”

蘇午點了點頭。

尚庸看了看身後老神在在的張大洲、王據等道士,也不再遲疑,將人群裡的神視喚到自己身畔,同神視說了句:“老道真是年紀大了,還沒有自家徒兒看得清楚。

是師父錯怪你了,徒兒,可莫要在心底怨怪我這個師父老而昏聵啊。”

“那卻不會。”神視搖了搖頭,忽然話鋒一轉,“隻要師父回去以後,麵壁思過三月即可。”

“……”

尚庸啞然而笑,帶著神視站到了蘇午、李含光身後。

道門十六宗,今剩十五宗。

此十五宗中,便隻剩下天師道一個大宗,以及一個雖然名頭響亮,但明顯已無後勁的‘化龍派’。

十五宗掌教看著蘇午一眾,登時又有七八個宗派掌教走上前來,交掌教印信於蘇午,請其在印信上留下符籙印記,表明本宗願分五成權柄,以此來與不良帥結為盟好的態度。

蘇午自不推辭,一一留下符籙印記之後,又將掌教印信交回諸宗。

如此眨眼之間,對麵站著的掌教,隻剩掌教天師張大洲、化龍派王據,以及五個與天師道、化龍派利益捆綁至深,縱然今下想要脫離,也脫離不得的道門宗派!

站在張大洲、王據身後的五宗掌教神色惴惴難安。

張大洲、王據神色倒還頗靜定。

“茅山宗一脈,可抵全道。

而今茅山宗又彙集了眾妙宗、武魁道、明法宗、明心派等十八宗,他們已然是道門本身了。”一副垂垂老矣作態的王據,看著對麵蘇午一眾人,慢吞吞地與身旁的張大洲說話道,“天師而今,為何還要負隅頑抗啊?”

張大洲淡淡一笑:“究竟是誰負隅頑抗,而今尤未可知。”

他瞥了垂垂老矣的王據道人一眼,反向對方問道:“閣下而今為何還不去附從那‘道門本身’?反而要留在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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