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0 劈山救母(四)(2 / 2)

沉寂於渭水河坡兩岸青青草地下的一具具枯骨,抖落滿身泥濘與野草,抓持著各種生鏽的刀兵、鋤頭、鐵器等物,亦跟著一股腦地撲入了那滔滔渭水之中——鑒真當下所在的位置,竟是‘渭水之盟’戰禍之時,突厥陳兵擄掠廝殺之地,那邁於渭河兩岸的屍骸,即是在戰禍之中喪生的兵卒甲士,乃至無辜百姓!

血河之畔,鑒真以‘完整神韻之手臂’抽打向那趕‘羊’的羊倌兒,而羊倌兒在此瞬將頭顱轉過一百八十度,咧嘴衝鑒真笑了笑——‘他’的身體帶著他的頭顱,一並落入那血河之內——

其身軀在這瞬間好似化作了一個‘蜂巢’!

一道道紫籍符籙如群蜂般從蜂巢中飛轉而出,與撲入河中的一具具攜裹兵災戰禍之氣息的甲士交融,那一具具屍骸,陡然間變作了一個個攜裹恐怖詭韻的厲詭!

無數厲詭配‘紫籍符籙’,借大河直衝向了鑒真!

鑒真神色凝重,腦後漆黑圓光儘覆蓋於他的身形之上,他的身形與‘黑地藏’一瞬重合——

‘黑地藏’大張著口,完整神韻、諸般厲詭並合形成的那條恐怖手臂之後,帶出了爬滿一顆顆猙獰頭顱的肩背、盤繞著一道道陰影厲詭的脖頸,及至貼附著整張寶相莊嚴的‘佛麵’的頭顱——一尊以諸般‘天意神韻’作為‘粘合劑’,粘合了不知多少種厲詭在身上的恐怖存在完全從‘黑地藏’口中鑽了出來,而‘黑地藏’則變成了鑒真這‘完整神韻身’背後粘連的一張人皮!

鑒真完整神韻身揚起一張慈悲莊嚴的佛麵,金燦燦的圓光便在他腦後乍然飛轉而起,蘊含著恢宏誓願心的聲音一刹傳徹渭水兩岸:“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嗡!

一道道配紫籍符籙,隨汪洋血河直衝鑒真完整神韻身的厲詭,儘被無儘佛光映照!

佛光之中,似有一道道無形的手臂乍然張開,禁錮著那一道道厲詭的手臂、腿腳,使之儘作結跏趺坐、雙手合十、皈依釋門之狀——一重重圓光便在這無數厲詭被‘度化’的瞬間,從厲詭頭頂升了起來!

但那圓光頂輪之中,卻有一道道紫籍符籙衝天而起!

紫籍符籙在這‘佛光’映照之下,不曾生出分毫變化,反而不斷交疊、組合,在無儘佛光中組成了一道恢宏門戶——

那巍巍如山的門戶之上,高懸著一塊匾額,上書:原天三垣四個古意盎然的字跡!

哐當!

似有門戶被推開之聲響起。

模糊人影從‘原天三垣’的門戶下浮顯出來,他立於這巍巍天門之中,俯首看向顯‘完整神韻身’的鑒真:“你之一切,儘出於‘天’——借天修‘我’,也敢妄圖反天?

更何況,我曾化胡為佛,乃萬佛之父!

你欲反父耶?!”

那模糊人影俯下來的首級,驟然間變作了一張佛麵,如黃金鑄就的佛麵張口宣誦佛號:“南無阿彌陀佛——”

隨著這一聲佛號陡然響起,覆映渭水兩岸的無邊佛光紛紛崩解!

而接連著不知多少道厲詭,聚合於鑒真屍身之上,以至形成他這具‘完整神韻身’的天意神韻,此刹儘皆脫離了他的掌控,裹挾著那一道道厲詭,紛紛衝擊鑒真的屍身與執念——

他合十在胸前的恐怖手臂,驟然間關節翻轉,端向他的頭顱;

他的雙腳旋轉腳跟,腳尖對著他的身後,不敢朝向那俯下來的一張佛麵;

聚化作他五臟六腑的一個個厲詭,此時儘皆在他體內攪動開來,咬破了他的後背,從他身後撲騰而出!

隻是眨眼之間,鑒真這‘完整神韻身’,即有破碎毀滅之兆!

而鑒真這張金燦燦的佛麵,亦有汙濁橫生,寶相莊嚴的佛麵瞬時轉為烏黑,變得麵目猙獰起來!

揚起猙獰麵目,鑒真直視向那從天頂俯瞰下來,比他更真實的‘佛麵’,他忽然麵露笑意:“貧僧一切修行,儘為殺儘心中與佛牽連的‘偶像’而來。

一切諸佛,不過偶像而已。

你亦是偶像,亦該為我所殺——”

他性念間存想那曾經見過的璀璨純淨、莊嚴無垢的性光,忽然垂下頭去:“弟子執念為此,赴湯蹈火,死不旋踵——”

所有翻轉回去、不敢朝向那從天俯瞰下來的‘佛麵’的厲詭,所有背叛了鑒真的天意神韻,在這個瞬間,儘皆被鑒真執念貫徹了,紛紛擰轉了回來——鑒真借機雙掌齊齊而出,驟然轟向那從天臨下的‘佛麵’!

咚!

萬詭嘯叫!

這由執念調集諸般的一掌,也傾翻了天地,令天地大黑,而自天頂俯瞰而下的那張佛麵,被這一掌直接轟成了粉碎——一道道詭影如龍蟒並排於天地之間,從四麵八方纏繞住那巍巍原天三垣門戶!

鑒真盤坐在地,一股明淨火火從他座下湧出,將他這具完整神念身吞沒去,連同他的執念與屍身,也要在這火光中被焚燒乾淨!

聚合在他周身的厲詭,因而有四分五裂之兆!

此‘四分五裂’之相,引致無數詭影也向四麵八方而去,要跟著將它們緊緊纏繞住的‘原天三垣門戶’,撕扯個乾淨!

——鑒真心底不覺得自己此次能得生機,是以乾脆入滅,以自己屍身毀碎為代價,也要粉碎去這次想爾趁勢引發的一場生靈塗炭之亂!

那授下無數紫籍符籙於甲兵屍骸,引渭水化為赤色的羊倌,即是想爾化身!

“你這禿驢下死了,倒是清淨。

卻太便宜你了!”

此時,鑒真自身行將四分五裂,徹底崩滅之時,一道肩寬背闊的身影出現在鑒真身後,那國字臉、看似一身正氣的中年男人洪仁坤一掌按落於鑒真頭頂,在其頭頂戒疤之上,又蓋下個黃金十字刻痕。

這黃金十字刻痕一落,也導致鑒真再無法入滅,從座下湧起的明淨火光,一時消斂而去。

被諸般厲詭鎖住的‘原天三垣門戶’,就此脫困,裹挾赤紅江水一瞬間貫穿虛空,直往華山衝撞而去!

鑒真麵無表情地站起身,遠望那血火洪流直灌華山而去,他眼神陰沉地道:“你來此地,便隻為阻止貧僧入滅嗎?

你此般作為,必將引得蒼生浩劫,天下動亂!

你卻放任了那兵災戰禍、厲詭寄生的洪流就此離去,侵染華山根脈——此亦是華夏根脈被侵染,此後必有生靈塗炭之災頻生!”

這還是連月以來,鑒真第一次一口氣說出這麼多話。

洪仁坤聽得鑒真所言,卻也渾不在意,道:“又不是我願意這般做,是蘇午的意思。

——樹苗想要長成,總得多澆澆水的。”

“樹苗想要長成……”鑒真揣摩著洪仁坤傳過來的話,垂下了眼簾,其體內種種躁動的氣息跟著紛紛寂靜了下去,令之看起來一如從前那般,仿似全無活氣的死屍一般模樣,“蘇午還傳了什麼話來?我還需做些甚麼?”

他頭頂黃金十字像是一層斑駁了的金漆般逐漸褪去,最終全無痕跡,隻餘下那幾個戒疤。

“如今陶調元都不必守在華陰,截斷華山龍脈了。

蘇午忽然變了心意,我卻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做甚麼。”洪仁坤道。

鑒真目光閃動:“陶祖今在何處?”

“上華山看情況去了。”

“貧僧亦要往華山去看看情形,你可要同往?”

“走罷,同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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