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體內‘天人交戰’,二者相爭之下,引得他自身都甚為衰弱。
但對於當下這般結果,他也能坦然接受。
在蘇午心主位祭廟內,陶祖因先前萬類末劫氣持續地侵蝕,已然身消魂脫,隻餘下一道真靈,被收攝入覆映蘇午內外的人道意誌入墨圖中了,但那積蓄在心臟祭廟中的萬類末劫氣,他的心臟祭廟卻也再難吞吃下一絲。
於是,一縷縷萬類末劫的死氣從蘇午周身裂縫中溢散了出來,它們並未就此飄散消失,而是徐徐浸入蘇午腳下半黑半紅的劫影大海內,所有萬類末劫氣統統湧入了劫影大海中,引致劫影大海化為血海。
汪洋血海漸漸沸騰。
至於此時,陶祖、洪仁坤的死劫終於是完全渡過了。
蘇午與兩位前輩此前預設的目標——保留下二者的真靈,以便來日能夠東山再起,同時將諸多恐怖存在都籠入局中,與之相互產生牽連——這諸大目標,總算都大致完成。
如今,魯母因左眼被金母‘天之五厲’直接貫穿,而與金母再度爭鬥了起來。
丹加與魯母右眼產生勾連,在‘大化地獄孕育磨盤’之中,完成魯母對自身的重新孕育。
而鬼佛先前降臨,鑒真挺身而出。
雖然鑒真長老之真靈,已從‘人道意誌入墨圖’中脫落,不知歸向何地,但依鬼佛先前降臨半途而廢,及至退離此地之前的種種表現來看,鑒真長老亦必然與之產生了某種牽扯。
盞中燈火雖不曾變得盛烈,但亦並未衰弱垂微。
就此來看,鑒真長老應當真靈未滅。
至於蘇午,費儘千辛萬苦,運用了種種手段,此下雖然自身局麵慘談,但也總算是將想爾真身與自身強行牽扯,甚至是‘綁定’了起來。
此中究竟是否有想爾順水推舟的意思?
蘇午此下尚難分辨。
他領著李黑虎的肉殼,從華山前山轉至後山,自山陽走入山陰,所過之處,血紅劫海覆淹了一切草木建築。
李黑虎與他一齊踩踏著死劫大海,走入華山山陰某處山洞,踏足‘華山五獄’之中。
五獄之中諸多厲詭,隨鑒真長老一同投向鬼佛。
失卻了厲詭的留宿,五獄之內顯得頗為空曠寂寥。
一間間囚室敞開著,詭獄鎖鏈無力地散落在漆黑牢獄各處,亦在劫海浸淹之下,隨劫影海潮擺動。
就這樣,蘇午帶著李黑虎軀殼一直走到五獄最中央處。
彼處修築有一具石棺。
這座石棺是蘇午當時以五獄修補華山根脈之時,特意留在華山根脈之中的一支楔子。
他在此處‘死去’,也正契合了當初的布局。
——為陶祖、洪仁坤替死,以令自身完成魔身種道大法第三重劫關的修行。
蘇午胸襟染血,他扶著石棺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將那座石棺棺蓋推開來,轉頭看了李黑虎的肉殼一眼,也未與這位從前的夥伴弟兄說什麼。
對方隻是一具沒有性靈的肉殼而已,縱然說些什麼,黑虎亦聽不到。
省下這些絲氣力,蘇午爬入石棺內,在棺中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將推開的棺蓋重新封好以後,便徐徐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的時候,詭獄一重重門戶、禁製亦紛紛關鎖。
華山龍脈牽連天下地相本根,無聲無息地往五獄最中央處的這座石棺纏繞、覆蓋而來。
蘇午的意識漸漸混沌。
石棺外。
囚室牢獄間,近乎凝固的昏黑霧氣簇擁在李黑虎身遭,在某一刻如同呼吸一般地收縮起來。
站在石棺旁的李黑虎,麵上五官如蠟燭般緩緩融化。
隨著李黑虎的五官脫落,一副與他臉孔比例極不相稱、分外稚嫩微小的五官便悄悄自那空白的皮膚上浮凸而起,漸漸成形。
這副重新顯露在李黑虎麵孔上的五官,與想爾真身所化的女童五官根本一模一樣!
一重石棺,隔開了兩個世界。
棺內的蘇午似已轉入劫關之中,對外界變化渾然無覺。
棺外的李黑虎麵孔上長出‘想爾’的五官之後,便解下了對自身既是禁錮、亦是保護的那宗生人甲,滾滾詭霧盤旋在它左右,霧氣裡浮現出一張張猙獰鬼臉,競相啃咬著它的身軀。
它不理會那些啃咬自身的厲詭,穿著一身玄色裡衣,爬到了蘇午所居石棺棺蓋上,而後,李黑虎這整具身軀都開始融化成了‘蠟淚’,一股股蠟淚最終將石棺完全包裹、封鎖,繼而浸潤了那向石棺包裹、纏繞而來的華山龍脈、天下地相本根——
萬般因果隨之在天下地相根本之中,如蛛絲般盤繞交結,在天下無數地域之間,織成了無數張無形的網。
這一張張網覆蓋了宇宙洪荒,組成一張最大的網。
黎民萬眾、生靈厲詭皆行在一個個網羅層層疊疊而成的繭團裡。
這張彌天巨網的最中心處,即是華山詭獄之中。
蘇午所居的棺槨,是這張網羅的中心,亦是這張包羅宇宙萬象之網中最大的那個繭團。
融化的‘李黑虎’如同遊走於繭團上的蜘蛛,它吐出絲線來,包裹住獵物,便可以慢慢抽取獵物的一切營養,使之為己所用!
巨網包裹連同華山在內的二十四重名山大嶽,在這二十四重名山大嶽之上,又有朦朧的二十四重名山大嶽隱現影跡,猶如網中二十四重名山大嶽的倒影——頂著想爾麵容的‘李黑虎’從月白色的蠟淚裡伸出一條條手臂,將蘇午葬身的石棺緊緊抱住,隨著巨網絲線的提拽,將自身連同這重石棺一齊帶入了那二十四道朦朧的山嶽倒影之中。,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