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需要張開嘴巴,大聲的咆哮。”
夏庭扉坐在長椅上,看著自己的麵前的西宮琉璃。
西宮琉璃沒有拒絕。
或者說,這個女孩甚至連拒絕都不懂。無論被做什麼的事情,都是會溫柔的笑著。
無論是怎樣的被嗬斥,她都是會自卑的以為是自己的過錯。
即使是被做惡作劇,也不會發怒。
在夏庭扉如此強硬的嗬斥之下,如此劇烈的要求之下。
西宮琉璃張開嘴唇,手掌蜷縮到自己的胸口前,她的胸腔起伏著。
閉著眼睛,身體不由自主的彎著,她用儘渾身力氣,將自己胸腔中,將自己肺部中的空氣全部的吐出:“啊!!!!”
她的雙頰在顫抖著,喉管因為第一次的劇烈呐喊而震動。
聲帶在瘙癢。
胸腔前所未有的共鳴著,冷冽的寒風鑽入她的體內,將沉鬱之氣一掃而空。
“啊!!”
她在呐喊,第一次向著世界發出自己的聲音。
HELLO WORLD。
聲音並不好聽,無法根據彆人的語言發音,更無法根據對照自己的發音糾正。導致她的發音像是幼兒一般。
長時間沒有說話,讓她的聲音嘶啞的像是木頭一樣。
但是,隻要不斷的鍛煉下去,她總是能夠如同正常人一樣的說話。
語言,是工具,武器。人類們利用它來互相交際,交流思想,達到互相了解。
“在人類生下來之後,發出這個“啊”這個音都是輕而易舉。無論是哀傷的哭泣,還是悲痛的大叫。”
夏庭扉看著麵頰赤紅的西宮琉璃。
這個少女的光潔額頭上分泌出細細的汗珠,她張開著唇瓣小口小口的喘著氣。
雙手撐著自己的膝蓋,她半彎著身體,汗珠滴答滴答順著嫩滑的肌膚聚集在鼻尖之上。
從小小的珠子彙成大大的珍珠,啪嗒的的墜在在天台蒼白的水泥板上。
暈染出一團團深色的印記。
「這···」
「這是什麼?」
少女隻手捂著自己胸口。
肺部火辣辣的,好像是要將整個肺部嘔出。
她隻覺得頭暈目眩,幾乎是站立不穩。
扶著旁邊的圍欄,她才是能夠勉強的站立。
「這,是我的身體。」
一絲一縷的火辣辣的熱量從肺部傳輸到四肢百骸,血液在躁動著,幾乎是讓她全身發麻。
雙腿微微顫抖著,她看著夏庭扉。
“在大多數的語言之中,都有著‘啊’這個音。當然,這裡的語言就是這樣。五十個音節之中,有五個元音。”
夏庭扉看著少女。
她的勞累,她的疲憊。
還有她的疑惑,都是看在夏庭扉的眼中。
他說:“但並不意味你剛才的動作,就讓你成功的發出了一個標準的音。”
夏庭扉站到少女身前,他抓著少女的手扣在自己的咽喉上。
“現在,看著我的嘴型,感受我喉嚨的震動。”
他如此大聲地說著,連續的重複了十次“あ”。
「手掌,能夠感受到震動。」
西宮琉璃認真的感受著。
停下之後,夏庭扉將少女的手掌扣在她的脖子上:“現在,你來重複。”
“啊!!”
少女努力的發出聲音,但是夏庭扉皺起了眉:“聲音平和一些,不要有太急促的變化。”
“繼續。”
夏庭扉下達了如此的命令,他將少女空著的另一隻手握在自己的喉嚨上。
他重複一次,便是要求少女重複一次。
然後一字一句的告訴少女發音哪裡不準確。
因為少女的聽覺困難,即使有著助聽器的幫助。夏庭扉也必須要一字一頓的緩慢的說話,才能夠讓少女聽懂。
少女不斷的嘗試著,然後一次又一次的被夏庭扉要求繼續。
她原本嘶啞的聲音,也是逐漸的打開,浸潤著少女本身的溫柔。
如同兒童一般含糊不清的語調,現在也是能夠清晰的吐出一個音。
“那麼,開始下一吧。”
“我今天會教你一個短促的句子,在今天回家之前。”
“所以,準備好吧。”
夏庭扉如同惡鬼一樣的教師,不斷地要求她重複,訓練。
一小時之內,少女才隻能清晰的發出兩個音節。
其中還有一個最基本的嬰兒都能發出的音節。
已經快要上課了。
“放學的時候,不要走。”
夏庭扉丟下一句話,便是回到了教室之中。
西宮琉璃理所當然的跟在夏庭扉的身後。
接近教室的時候,夏庭扉能夠感受裡麵喧鬨聲。
“剛才直子唱的真好啊~比之前進步了不少。”
“哈,大家都在進步吧。我要是不進步的話,不就成了拖後腿的?那樣超丟人?”
“我們這樣的,應該能得獎吧?”
“川井班長,就對我們這麼沒有信心嗎?我們是絕對可以獲得金獎啊!”
“如果能在聖誕節前獲得金獎的話,一定很好!”
“····”
裡麵的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著音樂比賽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快到聖誕節了,又或者是快到寒假了。
所以大家都是很高興,對於比賽的事情參與度很高。
他們其樂融融的。
吱呀
夏庭扉推開門,走進教室之中。
宛若是寒風直接吹進其中,裡麵剛才熱鬨的氣氛恍若是被凍結了。
夏庭扉本身就是擁有能夠冷場的天賦,他那種像是從來沒有笑過的麵孔,像是石頭一樣的冷硬。
還有身上那種宛若是看不起人一樣的氣質。
這種種加成之下,即使夏庭扉本身模樣不錯,但還是沒有一個朋友。
在正常人的眼中,夏庭扉的處境比西宮琉璃還要不如。
西宮琉璃走進教室,看著裡麵的場景眨著眼睛。
寂靜與否,她根本是注意不到。
如果不是在她的身旁大聲的說話,她是根本聽不到的。
回到了座位之上,班級中的氣氛,還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眾人都是訕訕的笑著,剛才還在談論著歌唱比賽的眾人都是下意識的避而不談——因為他們是放棄了西宮琉璃和夏庭扉之後,才有可能是獲獎。
即使夏庭扉的理由很正當,但對於其他人而言還是很彆扭的。
如果能夠合理的拒絕夏庭扉和西宮琉璃參加比賽,那是否就是應該讓那些水平不好的家夥也是拒絕參加比賽?
這是不合理的。
大家的事,就應該大家一起去做。
大部分人的心中,都是這樣的尷尬心情。
那提議雖然是夏庭扉自己提出來的,但是如果他們繼續談論著。
這不是像是在嘲諷著他們嗎?
對於新同學這樣做,那樣也是太殘酷了吧。
為了照顧夏庭扉和西宮琉璃無法參加演唱會的遺憾,眾人都是有意的避開話題不談。
“你是西宮琉璃的朋友嗎?”
植野直子用著鉛筆戳了戳夏庭扉的肩膀。
“不是。”夏庭扉對著植野直花直白的回答。
“也是啊。”植野直子對著夏庭扉眨了眨眼,手指捏著自己如同鉛粉一般的黑發:“之前,在課堂上也不見你幫她記筆記啊。”
這個女孩又是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前傾著身體:“但是,西宮她不是說過你們是鄰居嗎?”
“是鄰居,但是並非是朋友。”夏庭扉看著這個班級中身為領頭的女孩:“即使是朋友,這種做筆記的事情的也不會去做的。”
“為什麼呢?”植野直子就像是一個好奇寶寶,她看著夏庭扉:“她難道不會舉著小本子塞到你的手裡嗎?”
夏庭扉:“我不是他的父母,沒有必要做什麼。即使是朋友也不過是一種平庸的關係而已,雙方是平等的,相互的。”
“如果你不喜歡,那麼拒絕就好了。”夏庭扉說:“而且,我從來不會在本子上和她交流。”
“哇嗚。”植野直子誇張的大叫著:“夏庭同學你好冷漠。”
“如果這種行為被稱作是冷漠的話,那麼我就是冷漠吧。”
“不過。不管如何,還是要謝謝你。”植野直子從自己的書桌裡拿出兩個麵包,都是香甜的菠蘿包。
撞在素淨的透明封袋裡。
植野直子將一個放在夏庭扉的桌子上,另一個又是放在西宮琉璃的桌子上。
惹得西宮琉璃看著植野直子。
“這個是謝禮。”植野直子對著夏庭扉說著:“到時候歌唱比賽結束之後,全班都是要拍照的。麻煩,將這樣的消息也告訴西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