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之瀨清月睜開眼,稍微的瞄了一眼四周。
女孩們都是睡得昏昏沉沉,海潮藻屑和鶴見千奈擠在一起,蜷縮著身體。
明明醒來的時候,還是吵鬨不休,但是現在卻是親密的像是姐妹一樣。
雛月加奈和夏庭扉在一起,靠在柱子上睡著。
“看上去,並沒有要醒來的模樣。”
輕聲呢喃了一句。
但是,夏庭扉是狡猾的。
像是狐狸一樣,又像是某種可以操控人心的家夥。
一之瀨清月不敢大意,她眯著眼睛仔細的觀察著周圍。
像是從地穴探出頭的小兔子。
等待了一會,看到夏庭扉真的是任何動靜,才是緩慢的起身。
拎著自己的鞋子,躡手躡腳的踩在樹葉上。
卡啦,卡啦。
即使是用著十分緩慢的速度踩上去,也還是會有這種細小的聲音出現。
緊張的看了眼那夏庭扉,在看到夏庭扉什麼動作都沒有之後,她才是放心的鬆了一口氣。
隨即又是嘲笑著:“我這麼緊張乾什麼,我現在的模樣,反而像是想要逃脫囚牢的囚犯似的。”
“我隻是的想要解脫,我在害怕什麼呀。”
如此說著,她緩步的走到神社的後麵。
小心翼翼的從神社地板下的狹窄空間裡抽出一把落滿灰塵的梯子,嘎吱嘎吱的聲音,讓她更是大氣都不敢喘。
梯子是木質的,灰撲撲的木頭上彎曲的紋路像是一圈圈的眼睛。
裂紋像是的匕首將那些眼睛破壞的一乾二淨。
最上端的帶著鉤子的梯頭勾住屋簷,將其老老實實卡住。
傾斜的梯子上,鋪著璀璨流淌的光。
那灰白質地的木頭,此刻顯得有些催促奪目。
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扶住那梯子的兩旁。
彎著腰,仰著頭。
裹在嫩滑纖細襪子中的足掌踩在這梯子橫杠之上,一步步的上前。
朝著天空,沐浴著陽光。
一點點的朝著那上方前進。
如果,能夠抵達那個地方,就是能夠解脫吧。
止不住的口乾舌燥。
在登上最後幾節之前,她四處的看著。
看著那堆積滿的櫻雪的地麵,看著那在清脆的作響的春風中搖晃著枝葉的神樹。
看著那薄薄的雲朵,看見了那曜日。
唯獨——沒有看到之前熟悉的影子。
“——是我贏了。”
她微微一笑,臉頰上笑著。
長髪在春風之中微微蕩漾出少女的稚嫩光芒,十七歲的美好在這一刻一展無遺。
之前的十七階,她的速度很慢,為了防止自己被發現。她幾乎是用了十幾分鐘。
但之後的三階,她隻是用了一瞬。
幾乎是手腳並用的爬上了破爛的神社屋頂。
屋頂是瓦片層疊的結構,隻不過到處都是孔洞,趴在上麵的能夠看到的裡麵堆起的雜物。
橫叉豎直的如同層疊的骨骼。
她看了一會,才是站起來,順著厚實的邊緣走著。
直至走到屋頂上那最高處的一條橫線。
大概是有著一掌寬,就好似是平衡木一樣。
女孩在上麵搖搖晃晃的走著,張開雙臂,讓風吹起自己的發絲,吹起自己裙角。
她宛若是最高超的平衡木運動員一樣,墊著足尖在上麵晃晃悠悠的翩翩起舞著。
從這段走到那段,走到三角形的側麵。
站在側麵三角形模樣的頂端,她稍微的向下看去。
下麵,有著一塊青色的踏石。
上麵有著毛絨絨的青苔,好似一塊可愛的毯子。
「——能夠能夠躺在上麵休息的話,應該是很有趣的事一件事吧。」
如此想著,她輕聲的笑了出來。
她屋頂上,踮起腳。
張開雙臂,閉著雙眼。
「解脫,解脫。」
「我,要是解脫了。」
「再見——」
她粉潤晶瑩的唇角微微的勾起,重心向下傾倒。
“如果——如果是高等神社本殿,應該是有著十幾米高。你從上麵跳下去,你的頭顱會被摔碎,白色的腦漿會流淌著到處都是。”
“但是,這裡的神社隻是一個普通的垃圾神社。本殿隻有著三四米的高度。你從上麵跳下去的結果,最多隻是把腿摔斷,骨頭茬子像是竹筍一樣戳出來。”
夏庭扉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屋頂的邊緣。
他看著一之瀨清月,為一之瀨清月提供著建議。
“日安,夏庭部長。”
“為什麼突然用著這種文縐縐的語氣?”
“因為想用,所以就是用了。不好嗎?”
“我倒是無所謂。”
「沒錯,我是無所謂的。無論是日安,還是早上好,或者是中午好之類的區彆,我都是無所謂的。在這裡閒扯,隻是為了拖延而已的。」
夏庭扉看著這個女孩,看著她那張臉。
這張曾經精致柔美的臉,現在卻是在哭泣著。
她的眼淚順著眼角流出,劃過嬌柔的臉龐。
倒是,她卻是在笑著。
“到這裡來是乾什麼呢?”
女孩如此問。
“難道也是來賞景的嗎?”
她指著遠方,登高望遠,景色和之前截然不同。
正午的毒辣的光照下,披在的山坡上的雜木林顯得越發嬌嫩。
疊綠吐翠,恍若海洋在流淌。
好似一眼看不到儘頭,隻讓人覺得心曠神怡,神情輕鬆。
收回目光,他低垂著眼瞼,不再去看女孩。
而是低聲的說著:“你覺得我來做什麼?”
“應該是來賞景的吧。”女孩確之鑿鑿的說著:“至少,至少不會像是之前那樣吧。”
語氣之中,蘊含著濃重的哀求。
“你答應過我的不是嗎?”
這樣說著,她可憐兮兮的看著夏庭扉。
夏庭扉側過她的目光,沒有吭聲。
但是女孩,卻是將其當做是肯定。
她微微的笑了笑,但是淚水卻還是在淌著。
蹲在的屋頂上,她指著的那塊青石。
“你看那塊石頭,隻要是穩穩當當的落在上麵,就一定是可以死的。”
明明是死亡,但是卻高興的像是奔向美好的祝福似的。
夏庭扉走過去,站在她的身邊,看著下麵的那塊青石。
薄薄的青苔覆蓋了微微的一層。
如果是用著正確的姿勢,說不定真的能夠死去。
“你的理想呢?”
他如此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