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發出劇烈的聲音。
風好似是要將女孩的衣服撐成一個熱氣球。
尖銳的聲音從療養院中傳出,刺耳警報聲響徹雲霄。
夏庭扉稍微的放慢了自行車的速度,轉頭看著療養院的方向。
他在停車棚裡見到過老式的汽車,酒紅色的外皮,老舊的外殼。
充滿灰塵的駕駛室。
但,追上自己的這輛自行車還是沒有問題的。
“渡穗村會有療養院的人麼?”
夏庭扉看著旁邊的雜木林,慢慢的蹬著車子。
“渡穗村有渡穗金麽,那裡有著金店麽?”
女孩的話語中摻雜著某些譏諷。
“渡穗村的金店,已經是很出名了。”夏庭扉說:“現在很多人來旅遊,都是想要購買渡穗金做的首飾。”
女孩發出了一聲不知道是嘲笑,亦或者是冷漠的呼聲。
隻是剛出口,便被林間的風吹散。
“我已經十年沒有離開過那裡了。”
夏庭扉慢悠悠的騎在土路上,偶爾騎過凸起的樹根。
自行車便是會猛地一顫,兩個人像是要飛起來一般。
隨即又是重重的落在車座上。
女孩忍不住的發出悶哼。
大概是因為被咯的實在是受不了吧。
抓著車座的手指也是分外的用力,蒼白肌膚下的筋脈看的清清楚楚。
身體搖晃著,她看著路邊的雜木林。
以夏庭扉的觀念而言,那實在是乏味可陳的東西。
亂七八糟的樹種,能夠看到的隻有不同顏色的綠葉。
不像是秋天的紅楓,好似是要點燃漫山遍野。
也不像是春天的粉櫻,讓人歡喜。
唯有蟲鳴,嫩綠山間不斷摻雜。
令人惱怒不堪。
女孩再次開口是在夏庭扉慢悠悠的騎著自行車前進了幾百米之後。
她說:“就這樣麼?”
這種事情,果真是令人難以接受。
——被小瞧了呢。
大抵所有人都是會想到這句話吧。
但夏庭扉卻隻是說“我隻是在找著可以順利下去的山路。”
“你應該有著地方想要去吧。”
“不,沒什麼。”女孩迅速的開口,快速的否認。
“這種話,果真像是女孩子口是心非的話語。”
夏庭扉將車子停下來,這裡有著一道斜坡。
並不算是太過陡峭,正好是可以走下去。
女孩沒有回答夏庭扉的問題,隻是從車上下來。
穿著拖鞋站在泥土路上,她並沒有特彆的反應。
“還是拖鞋啊,看起來會有些不太好走。”夏庭扉有些可惜。
女孩隻是默然不語。
夏庭扉將自行車從邊緣推了下去,看著車子在坡道上翻滾。
輻條輪扭曲斷裂,把手歪歪斜斜的像是摔死的驢子。
抓著女孩的手臂,夏庭扉強行將女孩帶下坡道。
她就如同是玩偶一般,沒有任何拒絕的意味。
如同被絲線牽扯著。
將自行車拖到叢林深處,這裡霧蒙蒙的一片。
用落葉覆蓋住自行車。
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落葉之上,抓著女孩的手臂。
她穿著拖鞋,十分的不方便。
斷枝爛葉不停的鑽入她的鞋子中。
樹葉間斑斕的縫隙中透射細密的光柱,細小的飛塵在裡麵忽隱忽現。
兩個人慢慢的走在其中,走入著無人的密林之中。
夏庭扉也無甚方向,隻是拽著她在叢林之中行走。
走至深處,發現一條小溪。
他就是有些高興。
拽出一根鬆柏樹枝,在小溪旁邊掃開一大片的空地。
落葉飛舞,腐朽的氣味撲麵而來。
女孩站在旁邊,也是不由得皺眉。
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從小溪之中找來幾塊石頭圍成一圈,從周圍枯枝爛葉之中找到一些可以燃燒的柴火。
夏庭扉將其點燃,扔到爐火中。
雖然是六月,但在山林中總歸是有些冷的。
更不要說,這裡還有著一個病人。
仰頭能順著頭頂樹葉間的縫隙看到天空,是極其的蔚藍色。
女孩站在旁邊,淺金色的發絲燦爛的好似是另一個太陽。
“身為渡穗村的人,你應該是認識這裡的路吧。”
夏庭扉用著樹枝撥了撥火焰,瞅著站在那裡的女孩。
女孩沒有回話。
“真是可惜啊,我也是不認識路。”
夏庭扉看著周圍:“或許,我們可能要在這裡呆很長時間了。”
此乃謊言。
他能夠很輕易的就找到神社後身的道路,但是卻沒有這樣做。
即使女孩不言不語,夏庭扉也並不意外。
隻是開始尋找一些樹枝,擺放在一顆樹下。
又是尋找來乾燥的落葉上麵:“其實這種臨時的住所睡起來並不算是太過難捱。雖然翻身的時候,能夠聽到樹葉哢嚓哢嚓的響。”
“身上會黏上許多的碎屑的,不過也沒有關係吧。”
“畢竟,有著睡覺的地方已經是不錯了。”
他如此說著,一副懶惰的模樣。
女孩隻好是指著一個方向:“哪裡,去那裡就好了。”
她指著的方向,就是神社的方向。
但是夏庭扉卻並沒有覺得慶幸,反而是覺得可惜。
女孩心中有著想要去往的地方,但是自己卻是並不知道。
如果是用著情花就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就能夠立刻知道。
但是——過程同樣的重要。
如果是沒有改變,即使是自己帶著她去了她想要去往的地方。
她照樣還是一副這樣封閉心靈的模樣。
“那麼,走吧。”
夏庭扉如此說,將升起好一段時間的火堆用水撲滅。
他開始朝著神社的方向前進。
女孩跟在夏庭扉的後麵在山林之中跋涉。
沒有任何成型的道路,隻能由著夏庭扉自己找出來。
好在這裡的並非是雨林,沒有藤蔓或者是崎嶇盤旋的樹根。
唯一煩惱的就是偶爾出現的灌木和厚厚的能夠埋到小腿的落葉層。
蚯蚓在裡麵的行動,腐爛質濡濕了褲腿。
讓腳步變得沉重,讓心情變得破敗。
“渡穗金的感染會這麼慢麽?十二年了也隻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