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時間,會被稱作是逢魔之時。
早晨的時間,會被稱作是拂曉之時。
但是一天的最末端,卻是並無什麼的太多特殊的稱呼。
夏庭扉覺得,大概是生和死交接的時候吧。
它是初始,也是終結。
在鐘表上的指針重合成成一把小小的利劍的時候,他從睡夢中驚醒。
他已經是無暇去顧忌模糊不堪的睡夢中,不知是什麼,但是卻令自己的驚駭的東西。
隻是看著窗外。
外麵的風雨小了一些,比起之前的咆哮,更像是將死之人的微弱喘息。
雨水也隻是安靜老實的從天空上垂落在地麵上,悄悄的浸潤那乾燥的泥土。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一個鏽蝕的機器,曾經也是那麼叱吒風雲的運行著,上千上萬的人曾在機器上的運行,將其當做是的自己唯一的工作。
但是,現在這個機器就隻能在鐵皮搭建的棚子裡滿是灰塵。
曾經的齒輪滿是鏽蝕的痕跡,漂亮的油漆也是大塊大塊的剝落。
他站了起來,看著自己身邊的女孩。
——她並沒有睡覺,而是睜著眼睛。
淺金色的睫毛顫動著,圓溜溜的眼睛的睜著。
隻是那裡麵的光芒極其的暗淡,像是風中殘燭一般。
夏庭扉看著她頭頂的標簽,上麵任務也忽閃忽閃的,如同她的生命。
“喂,你沒有事情吧。”
他推了推女孩的肩膀,她的肌膚依然是滾燙無比。
就好似是火爐。
當這個火爐熄滅的時候,她也就是死亡的時候。
「我無法說出自己現在的感受,隻能感到如此的無力。」
「這種許久未有的感覺,這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就好似是腦袋被錘子砸了一下,腦子裡嗡嗡的響著,但是卻毫無辦法。」
“這才是第四天,我們已經是決定好,隻有明天才能夠的結束的。”
夏庭扉低沉的說著。
“真是——難看啊”
女孩喘息著,隻是這樣的動作幾乎就是要讓她昏迷過去。
“明天,明天。”
她重複了幾句,想要做出笑容,但卻是無法做到這樣簡單的動作。
“抱歉。”
女孩如此說:“我可能是要失約了。”
“直到十年後,二十年後我都是會記著這件事情的。”夏庭扉如此說,將女孩扶起來。
準備再次為她擦拭身體。
但女孩隻是斷斷續續的說著:“那時候,我早就是不在了。”
好似是在說著笑話一般,但是她卻是無比的認真。
沉默在此刻降臨在彼此中間,兩個人的話好似是要說儘了一般。
夏庭扉說不出任何的話,他甚至是想要用著情花命令女孩。
可是,全然無用。
情花雖然可以控製女孩的精神,控製女孩的身體,但是卻無法控製女孩的身體那些微小的病菌。
虎眼·流星雖然可以在一瞬之間斬斷七個人的身體,但斬不斷生死。
“要吃糖麽?”
“這個時候說這種事情麽?”女孩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臉色越發的難看。
“嗯”
夏庭扉從自己口袋裡摸出一個糖果,橙色的包裝。
是柑橘牛奶糖。
將糖果外麵堅硬的外衣剝掉,將其放在女孩的嘴中。
這嘴唇極其的乾枯,如同撫摸乾枯的花瓣。
但是女孩還是那麼的美,如同雨後鮮嫩的水仙。
她伸出舌尖,將糖果卷進口中。
舌尖掠過指尖,帶著一點濕潤。
夏庭扉站起身,準備找點水給女孩的喝。
女孩看著他的背影,將糖果咬碎。
但牛奶的糖果,總是粘稠甘甜。
黏在牙齒上,像是鎧甲一般。
她用力的舔坻下來,費力的吞下。
“再不去,就完了。”女孩說。
“什麼?”
“再不去,風雨就會再將那些東西摧殘乾淨”
“帶我走吧。”女孩說:“去那裡。”
「我明白她說的那裡是什麼,是她的死地,是她的應許之地。」
夏庭扉看著窗外的風雨——還有在風雨之中閃爍的金色微光。
「我總是以為需要解開什麼,才是能夠到達那裡。隻是,沒想到那裡是她的墓地。」
將水杯放在女孩的嘴邊。
但女孩隻是緊緊的咬著牙齒,像是封閉的門扉。
“彆這樣,姐姐。”
夏庭扉說,他大抵是第一次叫人姐姐吧。
“喝了這杯水,我們就出發。”
他如此說著:“我的承諾,從來都會實現。”
“抱歉。”
女孩說著,乾枯的唇瓣浸潤在水中,她小口小口的吞咽著水。
直至將整杯水都是吞咽乾淨之後,她的臉色也變得好看了一些。
夏庭扉準備將她背起來。
“彆這樣。”女孩說,她微微側頭看著掛在的角落裡,已經是完全乾燥的黑色洛麗塔長裙:“穿上那件吧,正好和今天很搭配。”
她如此虛弱的說著。
大概是因為黑色的吧,所以像是喪服吧。
“沒有人會穿著,這樣的衣服去奔赴死亡的。”
夏庭扉說著,將女孩扶起來,讓她靠在牆壁坐著。
走到角落裡,將這件漂亮的“喪服”拎起來。
輕飄飄的就如同羽毛一般,好似是女孩的身體。
將女孩扶起來,讓她依靠著牆壁站著。
夏庭扉褪去滿是酒精味道的長裙,女孩的素白的身軀在淩晨12點,在第三日和第四日的輪轉之時顯得格外的耀眼。
“抬起腳。”
夏庭扉將花朵一般的裙子放在女孩的身下,握著她纖細伶仃的腳腕踩在衣服之中。
就好似是套上了軀殼。
黑色的裙子裙子將女孩的素白的身軀遮掩。
這套裙子有著束腰的款式,但是套在女孩的身上,卻是顯得格外的輕鬆。
甚至是有些空蕩蕩的。
“如果是讓其他的女孩知道,大抵是會羨慕你的好身材的。”
他說著笑話。
女孩輕輕,且無力的微笑著。
將女孩的手臂套進袖子之中,纖細瘦弱。
將女孩背後的拉鏈拉上,一個精致漂亮的人偶就是出現在人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