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川亂步,並不屬於沒有同理心的特殊情況。他能理解他人遭遇的痛苦,也能對這些痛苦共情。之所以顯得與社會格格不入,隻不過是因為他太聰明,看得太透,表現得太理智。
理智到了不被理解的程度,就被誤認作情感缺失。
真正見過情感缺失者什麼模樣的阿薰分得清清楚楚。
嘛……這小子惹彆人發火的功力很有宇智波風範,不錯,不錯!
少年隻聽自己想聽的內容,知道堆了半屋子的“廢紙”全都是些陳年迷案後興奮不止,從角落裡拖出一張凳子坐下掏出眼鏡架在耳朵上——這副眼鏡阿薰有印象,學校眼鏡店買一贈一大特價時買的防藍光平光鏡,保護眼睛對於宇智波來說是件奮鬥終生的事兒,任何靠譜手段都值得嘗試。
少有睜開的眯眯眼露出翠綠眸子,一份份卷宗和證據擺在麵前講述著藏在時間裡的秘密。
無愧於福澤諭吉評價的“聰明”二字,少年從坐下到檔案室下班就沒動過地方,幾乎每份被看過的案卷中都有個被貓爪按了痕跡的名字,那就是凶手。
摘下眼鏡後他“噗”的趴在露出木質的桌麵上奄奄一息:“啊……就這樣吧,剩下的明天來看……”
要麼證據殘損嚴重,要麼存疑,需要出門的體力活就放在明天解決吧,名偵探糖分不足,要罷工啦!
一直陪在檔案室的目暮警官滿地找下巴。這少年的大腦堪稱恐怖,證據大體完整的案宗也就是看一遍的功夫,他就可以抓著寵物的爪子摁準犯人的名字。一開始他還懷疑過他是不是在偷懶胡鬨隨意亂指,提出質疑後連那隻漂亮的小三花貓都翻了個白眼,似乎很鄙視的樣子。
“這些難道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嘛?你們到底有沒有用過腦子去想啊!大腦是用的不是裝飾品好嗎?麻煩警官先生勉強啟動一下小腦袋和圓眼睛!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難道不是已經擺明了告訴彆人這家夥就是犯人?”
拖著腔調嘎吱嘎吱啃小餅乾的亂步煞有介事點點頭,貓咪趴在旁邊也點了點頭:“喵嗚~”
目暮警官忍住心頭邪火把他點出來的幾處證物證詞聯係在一起反複思量,一
直站著思考到夕陽西下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果然如此!犯人就是這家夥!”
“我明白了!多謝,亂步君!誒?”
胖警官茫然四顧,檔案室裡隻剩他自己,黑發少年早帶著貓跑得無影無蹤。桌麵上隨意留了張潦草紙條——“大叔,整理卷宗的工作就交給你啦,記得把我單獨放出來的那一摞作好記錄,明天要用!”
他扭頭看向那摞厚度令人絕望的卷宗,猶豫再三歎氣坐下,認命的拖出其中一份找了紙筆謄錄。作為一個成年人,作為一個以保護民眾為己任的警察,明知案件有偵破的可能而不采取行動,目暮警官認為那就是瀆職。
還能怎麼辦?通宵吧但願肝夠用……總不能比不上個青皮小子。
趁著警官顯出沉思撈著貓咪溜走,亂步邁著沉重步伐走出警視廳大門——餓了,想吃東西,不認識路。
“咪~”三花貓忽然從他頭上墊了一腳起跳,落入另外一人懷中。
“餓了嗎?先去吃些紅豆湯和粗點心。”一家之主一錘定音,少年和貓咪一起發出歡呼聲:“好耶!”“喵嗷!”
就知道會這樣,隻要有甜食輕輕鬆鬆就能把他們兩個一塊兒騙走……
還是那家傳統和食店,阿薰和亂步坐在一排低頭端碗抱著紅豆湯往肚子裡灌。在檔案室裡叫了幾聲也沒叫動陷入“名偵探”狀態的少年,她隻好陪著他一起默默等待,這會兒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
亂步挑食,烤年糕被甜膩的紅豆湯襯得沒有味道,他就要把年糕剩在碗裡不肯吃。對比起來雖然也挑食但不會浪費食物的阿薰就顯得成熟穩重又可靠,總之沒有兩個人合夥氣福澤諭吉。
我真是太天真了,總以為重來一回亂步能稍微改改偏食挑食到營養失衡的毛病,看來這是不可能……臉上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福澤諭吉在心裡激烈鬥爭五十秒,最終選擇妥協:“老板,再加兩碗紅豆湯,一碗不放年糕!”
丟臉就丟臉吧,反正也不是頭一次。
吃過紅豆湯他們慢慢散步回家,晚飯家人一起動手也很快。至於食材……福澤先生已經提在手裡。買菜而已,他已經不是過去總被騙著買空心蘿卜的他了!
亂步像小孩
子一樣跑在前麵邊走邊絮叨著從卷宗裡看到的離奇情節,阿薰側臉看向福澤諭吉——警官帶我們去檔案室,這件事,是你提前安排好的。
他迎著她的目光彎起眼睛輕輕點了幾下頭,沒錯,就是刻意為之。借以收束亂步過於活潑四散的注意力,同時也好讓他慢慢明白案卷背後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究竟意味著什麼。
當然了,經過挑選後安全係數也比較高。
陳年舊案,代表凝集的悲傷與期待,被忽悠著接手這些案子的亂步是受害者們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