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薰一直以為,曾經的伯曾祖父,不說瀟灑肆意,至少也是個去留隨心的人。完全沒想到他責任感能強到這個程度,任務失敗還要上門去向委托人回複解釋不提,就連挨罵這種事也……不是,竟然真有人能且敢指著他破口大罵?!
在地獄生活的伯曾祖父看人一眼就能把路邊小孩嚇哭,還活著的、二十多歲時的他就,額……更像一隻吃飽肚子懶洋洋曬太陽的花豹。
你知道他很危險,但你也知道他對不屬於獵物範圍的你來說不危險。
進入右大臣府邸,迎接他們的甚至不是管家或主人身邊親近信眾的心腹,隨便一個看門的打了聲招呼就領身穿深藍色長袍的男子向內行走。
斑站在原地就跟沒聽見他招呼一樣。阿薰斜了一眼這家夥,同樣雙臂環胸抱著刀一動不動。
看門的對斑的態度嗤之以鼻,一個忍者而已,擺什麼臭架子。但他身側站著的那位武士表達了不滿,仆人就不得不在心底掂量掂量。狐疑片刻後,這人灰溜溜拐回來向阿薰深鞠一躬:“大人,請問您……?”
後麵的話他不太好問,隻能在這裡留下給對方隨意填補答案的空間。這武士和宇智波的忍者長得太像了,不過眉宇間略顯柔和敦厚而已,看他的刀和衣服質地又都不似凡俗,仆人捉摸不透他們之間的關係。
“嗬嗬,”阿薰知道他大約是弄錯了自己的性彆,單看衣服她確實穿了一身男裝,紮了個高馬尾羽織一裹抱著胳膊,非要說是有點陰柔的少年也很能說服人。懶得和這家夥解釋,她哼了一聲抬高下巴眼角也沒給看門的留一個。
那仆人就明白這是位惹不起的主,忙點頭哈腰道歉拖延時間。另有人進去喊了管家過來請人,斑這才向著管家抬腳走去。
“哎呀呀,老糊塗了,算算時間宇智波大人也該來回複任務,我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管家可比仆人圓滑得多,就算心裡看不起忍者,臉上擺得表情卻十足恭敬。斑不和他計較,換了口氣打算直說“任務失敗”,不料管家又笑得眉毛眼睛都皺到一起:“這麼難的任務宇智波都能圓滿完成,想來今後有得是見著大人的
機會,哈哈哈哈哈哈……”
斑:“……”
算了,不用說了,我大概能猜到是怎麼回事兒。
等會兒帶侄曾孫女逛街應該不會遇上那個蠢貨,彆往有賭場的地方去就行,應該沒這麼倒黴?
阿薰眨眨眼睛,把疑問咽回肚子裡,跟著伯曾祖父往右大臣見客人的地方走。
管家走在最前麵拉拉雜雜的囉嗦,三五句話之間就要攙一句打聽“武士大人”的消息。他實在是太嘮叨了,斑沒好氣的堵了一句:“這是我妹妹,不是忍者,回家探親而已。”
管家立刻閉了嘴,悄悄用眼角掃描阿薰,很快被她狠狠一眼給瞪了回去——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帥的武士嗎?
管家:嗯,你們絕對是一家子沒錯!
來到廣間外,消息早已傳入右大臣耳朵裡。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兩個體麵年老女仆前來先請了“妹妹”踏上延廊入和室落座,把“兄長”撂在外麵好一會兒才有人隨意喊了他站在延廊下等待聽用。
阿薰本想扭頭直接走人,斑咳了一聲,她這才低頭乖乖跟著女仆坐在廣間西側繪著彩畫的槅門下,解刀禮貌側放在右手邊,舉動禮儀一看就是跟在主君左右很有規矩的正經武士。
右大臣是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瘦子,臉色蠟黃,鼻子就像是掛在臉上的肉腸一樣,整張臉就是出悲劇。他又不是什麼有氣量的人,長成這幅德行自然看容貌俊美的年輕男子滿心憤懣,倒是對他同樣漂亮的“妹妹”很有興趣。
他先虛虛向阿薰問了她主君好,拖拖拉拉自說自話寒暄了一堆,眼見這女孩子嘴巴閉得比蚌殼還緊什麼都打聽不出來,這才將注意力放在她哥哥身上。
理論上來說,這位大臣沒有做錯任何事。武士屬於“士”,而忍者充其量最多是個“自由民”,這二者之間身份的鴻溝大得不是一星半點,大臣的態度符合時下社會環境的主流。
“那個什麼,宇智波先生,是吧?回複任務怎麼這麼晚呢,害得我差點在朝堂上丟了顏麵。”他頓了頓,看忍者沒有任何解釋的想法,心裡既滿意又覺得討厭——這家夥不對失誤狡辯讓他滿意,討厭是因為自己似乎被“底層”給鄙視了。
——自
信點,把那個“似乎”去掉,他就是在默默鄙視你。
要不是看在宇智波還算好用的份兒上!
右大臣恨恨瞪了眼垂手站在延廊下的男子,揮袖讓他退下去跟管家領酬金,轉而笑向阿薰:“不知道宇智波君要在都城駐留多長時間?貴主肯定不是火之國的人,啊哈哈哈哈,可需要些許資助?”
阿薰撐著膝蓋低頭向他辭行:“不勞您費心,家主對火之國沒有任何想法,這裡就不耽誤您,告辭。”
說完起身提刀就走,象征性退了一步以示禮貌,轉身背對著這家夥闊步離去。
“真是英姿颯爽。”他捋著胡子感歎了一句,絲毫沒察覺到彆人都快被他討厭死了。
等了一會兒斑用兩根手指捏著個卷軸出來,見到阿薰衝她點點頭,兩人沉默著被聒噪管家送出大門,女孩子這才深深吐出口氣:“什麼玩意兒。”
“哼,不是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