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團子鳴柱趴在窗戶外麵縮成一團發出“吃吃吃吃吃”的竊笑,坐在屏風前的“凪小姐”僵硬片刻,緩緩吐出一句話:
“我……沒有被討厭。”
鳴柱差點沒順著房頂滾下去,抖得更厲害,水柱默默轉回去用後背對著她,“砰”的一聲後三花貓用腦袋頂開窗戶跳了進來。
柔軟皮毛擦著他的和服袖子走過,貓咪繞到正麵端坐。屋門被人推開,“服侍”“遊女”的“侍女”抱著錦盒走進來,大眼瞪小眼……全都是熟人。
除了音柱宇髓天元不在,她麵前站著侍女狀的蟲柱胡蝶忍,以及侍女狀的霞柱時透無一郎。
不用說了,錦盒裡裝著的肯定都是日輪刀。
“欸?小薰來了,動作挺快的。”忍將盒子放在一旁坐到貓咪身邊正對窗口,富岡先生的視線就沒離開過門戶,等無一郎也找了地方坐下貓咪才重新變回鳴柱一臉正經,就好像沒看到多出來的兩位“女士”:“京極屋的花魁蕨姬,正是失蹤事件的中心人物。即便她不是為虎作倀之人,至少也是鬼放在外麵掩人耳目的靶子,或者說……”她低頭想了想:“或者說她就是鬼。”
這個消息昨夜已經由鎹鴉傳遞出去,此刻不過確認。
花街的女人白天窩在房間裡作威作福,夜晚開張做生意,誰也不會覺得奇怪,正好就能隱藏不能見太陽這一弱點。
“這樣看來,她的嫌疑確實最大,就不知道失蹤的女人是否還活著。”忍沉吟片刻同意她的看大,又提出些許補充。按照一般規律,鬼吃人就跟人正常進食一樣,吃了之後需要一定時間消化再吃下一頓。最近突然消失了那麼多人,不可能一下子全都被吃掉。
四人麵麵相覷,阿薰“砰”的一聲變成團子:“我該回去了,晚上查查那些人都在哪裡,能救儘量救。”
說完她又順著窗戶靈巧鑽出去,忍在後麵追問:“你的刀怎麼辦?”
“交給你們了!”聲音尚在人影已遠。沒一會兒媽媽桑進來攀談,水柱把嘴一閉假裝自己是個啞巴,一應來往全交給蟲柱做主,至於霞柱……他同樣隻需要穿得漂漂亮亮站在旁邊充當裝飾品就
足夠。
要不是宇髓天元把鳴柱的處境描述得岌岌可危——現在看來……嗯,被騙了,結結實實的被騙了呢。
京極屋。
“你跑哪兒去了?我允許過你出門?”阿薰一隻腳剛踏過大門眼見朱紅煙管劈頭蓋臉砸過來。變身術可經不起太大力道,急中生智下她矮身整個人跪趴在地瑟瑟發抖,將個膽小怯懦卻又好奇心十足的小女孩扮得惟妙惟肖,臉色也一並漲紅了憋著兩泡眼淚要哭不哭。
“你這副死了全家的樣子給誰看?我可不會像那些花錢進來尋樂子的男人憐惜你,少在我麵前玩兒這一套。哼,我勸你收一收,臭烘烘的鄉巴佬。人呢?都死光了?給我出來把她扔水裡洗乾淨!”
蕨姬抬著下巴用腳趾輕踢女孩額頭把她翻過來,對方目光中滿是驚懼,這讓她心裡舒服許多——這隻是個人類,就算將來長大能比自己好看又怎樣?美貌在花街這種地方就是不幸的開端,而且……她也活不到長大後盛開了。
——不知道吃下漂亮的食物會不會讓自己變得更漂亮?
粗使侍女哪敢違抗花魁的意思,伸手捉起坐在地上哭泣的女童拖著就扔進廚房旁的浴桶。又是刷子又是澡豆,連頭發都沒放過,差點把皮都給搓掉才罷休,將她拽出來裹了件青色粗布小浴衣:“彆怪我們手狠,蕨姬姊姊最討厭紫藤花味兒,你怎麼就跟她作對似的一身這種味道?”
鳴柱“哭”著把鍋栽在音柱頭上:“都是那個人販子,他偷了彆人家的紫藤花逼我吃下去,說是這樣能賣個好價錢。我怕他打我,不吃也得吃。”
“那你還真是挺可憐的。”粗使侍女邊說邊把她頭發擦了擦,順了跟布條綁了兩個小揪揪:“手腳利索點,彆指望偷吃東西,好好跟著蕨姬姊姊學本事去吧。”
“哦……”一聽沒有零嘴,小姑娘瞬間變得蔫巴巴。
——能跟蕨姬學什麼?
自家花魁是個什麼德行媽媽桑心裡一清二楚,要不是不敢惹她,真恨不得逼著這花瓶多學些才藝好多榨些油水。也就是她漂亮到能持美行凶的地步,不然單看這破脾氣早該過氣了。
就算是操持著風塵行當的賤業,也得時刻提升職業技能啊。
所以
媽媽桑把希望寄托在了新買來的台柱子身上。
這個小女孩性格柔軟,想來不會再捧出個說不得惹不起的祖宗。
一整個白天阿薰都被人盯得死死地,連解個手都有人跟著提醒要注意些什麼——總而言之一切的宗旨就是要讓自己無論何時無論做什麼都必須看上去美美的,徹徹底底物化自身價值,讓人覺得花大價錢消費很值。
禮儀、才藝、書法、茶道、舞蹈、樂器、和歌、圍棋,大戶人家的姬君們學什麼,花魁預備役們就要學什麼,甚至連冷淡高傲的儀態最好也能學了去,這樣才能滿足客人對階級的幻想以及賤兮兮的本性。
倒不至於一天之內就學多少內容,更多則是在潛移默化中憑借各人自覺侵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