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番外·賞櫻(1 / 2)

櫻花林中遙遙傳來木屐踏在石板上的聲音,由遠及近,不疾不徐。

夜風傳林過葉帶起層層波濤般的細響,粉白花瓣簌簌飄落恰似雪海,層層落在蜿蜒路麵。樹下石徑便是兩人並行也略有幾分緊張,頗有年代感的石縫中苔蘚叢生。

那繽紛落櫻間逐漸有飄雪摻雜,一時叫人看不清是櫻還是雪。

木屐叩在石板上不慌不忙,越走越近,來者周身好似帶著融融暖光,仔細看去原來是他在手中提了盞燈籠。燈籠四四方方小巧精致,四個麵上糊著繪有精細圖案的和紙,梅蘭竹菊栩栩如生。

借著搖曳昏暗的燈籠,隱約可見這人竟是一頭銀發。他穿著舊式衣裝踏著木屐,踩在潤了層油似的小路上輕鬆漫步。落櫻與飛雪一起緩緩落在他的頭發上,夜色中徐徐行走的人身形瀟灑。

他越過一地粉白,提著橘黃暖燈,一路繞過層層疊疊垂下枝條的櫻樹,在滿開的櫻花林間尋找著什麼。

節分已過,早春降臨,早春雪夜料峭的春風吹散略微醉意,慵懶斜依在山頭的夕陽早已沉沒。走過一株又一株垂枝櫻,時不時鉤纏住衣袖殷切挽留的花枝也不能讓這個行人駐足片刻,眼下他隻想找到不知躲去哪裡的妻子。

似錦繁花留不住我的腳步,隻有你能讓我停下來。

他提燈繞過櫻樹,足下帶著踏過的落花,尋尋覓覓。一直尋到花樹深處,深藍色天空中飄下的雪片越來越緩,在朦朧的燈光中一閃一閃,像雲母或是水晶折射閃光。

銀發男人本是不緊不慢的走,繞過一顆特彆茂盛的櫻樹時忽然頓了頓,枝條簌簌顫動數下,就像是靈活的鳥雀或者山貓落在上麵。

緊接著竊笑聲傳了出來,花枝間垂下一雙同樣套著木屐的腳。阿薰坐在枝條從中攏著袖子笑眯眯看向他,眼睛裡閃爍著頑皮的狡黠。

就像是藏在櫻樹裡的花木精靈。

無論鳴柱在人前如何沉穩成熟又可靠,回到戀人身邊都會忍不住變得幼稚。

“找到啦~”她搖晃著腳丫坐在花間向下望,含笑的眼睛裡是蜜一樣的光。樹下的人帶了幾分無奈與縱容看著她:“小心頭發纏在樹枝上。”

福澤諭吉將

燈籠掛在另一棵樹上,向上張開雙手:“跳下來,我接著你。”

彆說這種高度,就算是偵探社的四層樓她說跳出去也就跳出去了毫發無損,這條樹枝距離地麵能有多遠,兩米嗎?

阿薰笑著放鬆任由身體從枝頭墜落,一秒鐘後落入滿是雪下青鬆氣息的懷抱,略微沾了點酒氣。

福澤諭吉退了半步卸掉力道,輕輕把她放在地上:“下雪了,有些滑。”夜風將落櫻飄雪攪在一起,團團簇簇撲向地麵。阿薰湊近他領口嗅嗅:“清酒?”

“嗯,一合。”

社員們正鬨得歡,不太喜歡酒水的“老人家”淺嘗輒止後逃席跑了出來。

這正是藤下家在箱根經營的溫泉,沿著地熱脈絡栽種了大量櫻花和紫藤,所以才會在早春二月看到滿開盛放的櫻吹雪。因著漩渦咖啡廳老板贈送的打折券,阿薰又問過最近主公確定他沒有在這裡招待客人的計劃,這才與藤下家打了招呼,帶著偵探社從外麵普通溫泉換做劍士們使用的獨立宅院。

這樣一來無論是在溫泉裡吃零食還是玩小鴨子還是比賽遊泳還是用水槍打水仗……就都不會影響到正常客人的休閒體驗。天氣徹底熱起來之前溫泉區的生意就都還在旺季,耽誤彆人工作總是不好。

再沒有比乍暖還寒時泡在熱水裡更舒服的事了。

“我知道這裡有個泉眼溫度比較高,藏在紫藤花深處,帶你去煮溫泉蛋吃。”她笑著從袖子裡摸出兩顆雞蛋還有網兜,也不知道何時藏在裡麵。普通池子都混了涼水,最高不超過四十一度,並不能煮熟雞蛋——雖然生著也能吃,不過既然要煮它們,還是得拿個認真點的態度出來。

福澤諭吉接過她手裡的雞蛋,另一隻手提起燈籠駐足等待:“好。”

阿薰轉身兩隻手拉著他走下石板路,踩著腳下綿密薄雪走出櫻林來到紫藤林中。他由著她領路,兩人掛了一身花瓣,木屐上帶著泥,再沒有這麼狼狽的在林間穿行。果然一直找到紫色深處,這才看到白霧氤氳在一處石塊聚起的泉眼上。

“這裡原本也可以開成池子,但主公舍不得這片紫藤,來來回回幾番規劃最後就這麼扔著。我還是幾年前過來這裡療養時才發現此處

泉眼,有些濕滑,你小心點。”她走在前麵找到可供落腳的青石板,提起衣服下擺蹲成小小一團:“就是這裡。”

他跟著踩上去,左右看看找了好幾遍也沒找到能端正待著的地方,隻能儘量縮小自己坐在她旁邊一小塊岩石上。這絕對是福澤諭吉這輩子四十多年來最不講究武士端莊形象的時候……

算了,老夫老妻,你見過我睡眼朦朧,我見過你炸毛衝天,還有什麼講究不講究的。

他把裝著雞蛋的網兜沒入棋盤大小的泉眼中,尋了塊大石頭將繩結頭壓在下麵,燈籠掛在旁邊的紫藤上,就著這點昏黃的光安靜等待:“需要多長時間?”

“生一點五分鐘,熟一點要十二分鐘,你想吃什麼樣?”她折了根樹枝戳戳安靜泡在溫泉裡的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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