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邊大軍！
蒙古大軍！
南軍！
奉天殿的氣氛再次凝重，幾乎都宛若實質。
一個九邊的士兵，就已經給到他們這麼大的壓力了。
要再加上其他兩支。
那還要不要活了！
尤其是張昇、楊廷和，幾乎感覺到四麵八方的壓力，將他們逼得騰轉挪移的空間越來越小。
甚至……逃跑的可能性，都可能隨著時間的向後拖延，越來越低。
“要不……”
“我們投了吧。”
“興王即便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也隻是要除一部分亂臣賊子，我，我們可不是亂臣賊子。”
然後，在這越來越壓抑的氛圍下，一個壓低似乎自言自語的聲音，卻在此刻是如此的震耳欲聾。
刷刷刷！
眾人目光齊刷刷的回頭，找到了這個自言自語的言官。
尤其是楊廷和和張昇的目光，宛若刀子。
“放肆！你不是亂臣賊子，難道還是我們？”張昇厲聲罵出，自動對號入座。
“再議投降者！斬！”
楊廷和更是森然下令：“我已經說過！來人，拖下去斬了！”
“是！”
當即，就有禁軍上來直接揪出了這人。
“不！首輔！饒命！我沒有說投降！打！狠狠的打！外麵的人才是亂臣賊子！我願意和首輔大人共進退！”
這言官當即都被嚇尿嚇哭了。
可是楊廷和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目送他離開，外麵傳來一聲慘叫，接著就安靜了。
奉天殿再次安靜，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楊廷和，沒想到楊廷和又敢殺人。
不過也理解，他們不是亂臣賊子，楊廷和就是亂臣賊子。
擱誰身上誰受得了。
“再議投降者，斬！”
“我們不是亂臣賊子！興王才是亂臣賊子！我們現在多堅守一天，陛下就能多安全一天！隻有活下去，才有勝利的機會！”
楊廷和趁機再次凝聚思想，撥亂反正，在他們安然離開之前，絕對不能讓隊伍散了，亂了。
“唉……”
“可是，首輔，當前我們真看不到勝利的希望啊！”
消極氛圍沒那麼容易消除，王瓊再次歎息，他倒是不怕楊廷和的威脅，而是實事求是道：“陛下生死未卜，興王多少軍隊不知道，現在，我們可能麵對三倍，十倍以上的敵人，後勤……”
“是啊，王大人說的對，政治上，我們不占優勢。”
“軍事上……也……我們甚至比於少保還要好，當年於少保是老弱病殘……然而當下……”
“我們當前無非占據京城之利，可京城這地方，越呆到最後，得不到補充，可能越是死地……”
韓文也不想打擊眾人，也是跳出當前情況，果斷分析他們的處境，沒有一處優勢。
先前還信誓旦旦想要學於謙進行的京師保衛戰。
一場小規模的戰鬥，就爆發了各種毛病。
這也是眾人始料未及的，也讓他們發現……於謙的京師保衛戰和他們的京師保衛戰，是兩種概念。
他們都不由得反思，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自然也越發佩服於謙了。
眾人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分析當前形勢。
其實，都不用分析了，在場的人都是聰明人，他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形勢，隻是不太好戳破而已。
“首輔，說句不該說的話，其實，我們現在就像是董卓的位置……”
“我們之所以處境如此艱難……”
“無論是興王也好、九邊也罷、甚至可能來的蒙古人，他們對京城都垂涎三尺！”
“我們倒是不如逃離京城，把這個地方讓出來——”
然後，在眾人反思的氣氛之中，張昇也適時打破默契，說出眾人不敢說的話。
此話一出，反思驟停！
在場目光更是齊刷刷的落在張昇身上，退走京城，的確才是大家唯一的生路。
“張昇！這才一場戰鬥，不要再說這種話!當年於少保他們都能打贏比九邊更可怕的瓦剌部隊！我們難道一個月，兩個月都堅持不住嗎？”
“我們若是逃了！各地勤王大軍怎麼看！”
“不得再議棄城之事！”
楊廷和自然是有意讓消極氣氛蔓延。
逃，是不可能立即逃的！
但可以先醞釀，先給眾人一些心理準備！
眾人也還沒有被逼到絕境，也無法體驗他們的心情。
“我們也要給各地勤王大軍信心！我就不信！興王能夠在南方一手遮天！我已經書信給劉大夏！給馬文升，他們接到書信，肯定會召集人馬勤王的！”
“楊一清，莪想他也會到的！”
“這大明江山社稷！先皇和陛下好好交給我們，我們絕對不能辜負先皇和陛下的信任！帝都淪陷，這個責任我們背不起！”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是大家所有人的責任！”
因此，在一陣慷慨陳詞後，楊廷和再次定調：“守！守不住也要守！”
這麼慷慨大義的話一出，誰還能推？
退縮，就是沒有大義了！
這顯然是在場所有文官們最看重的東西。
“是啊！守不住，也要守！”
“帝都淪陷的責任，我們背不起！”
韓文被打了雞血，王瓊也是重重點頭：“反正我這把老骨頭也活夠了！大不了舍生取義！”
這些老臣，自然有這種覺悟，其他人一看，自然也紛紛表態，生怕晚了就被楊廷和記恨了。
反正大義這種東西，嘴上說說而已，能掉幾塊肉？
張昇叫得自然最大聲，最慷慨。
楊廷和滿意了，政治上這些東西，還真是百試不爽，哪怕他知道，或許有一半人虛情假意，那也夠了！
“鵬舉！朱鳳！你們立即率隊，直接把各地士兵抓回來！我給你們便宜行事的權力！誰再偷奸耍滑，斬！”
借著人心重新凝聚的效果，他直接進行安排。
“是！”
徐鵬舉和朱鳳拱手嚴肅的接下任務，這個任務，難度很大，他們也要做！
“韓文！戶部控製一下糧食供應！優先保證將士們吃飽肚子，及時救治傷員！同時加大力度采購糧食，保證糧食供應，城內商戶若敢哄抬糧價，該殺的也殺！”
他又重點安排戶部。
“雖然會得罪一些人，首輔！我定然竭儘全力！”
韓文也是重重點頭，明白此舉，他們戶部這個壞人不做也得做了。
“王瓊！你們兵部牽頭，和工部再加緊打造軍需！人手不夠……就直接就地派發徭役，京城幾十萬人，應該能夠供應軍需！”
楊廷和再看向王瓊，必須讓在京的這些官員把他們賴以生存的根基都毀了，他們才會真心追隨他。
“是，首輔！”王瓊也領命，真正做事，哪有不得罪人的。
京城，真的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焦芳！”
楊廷和目光又落到焦芳身上。
“下官在。”
焦芳倒是狐疑，沒有事情輪得到他吏部啊。
楊廷和一字一頓吐出了最絕的命令：“值此大明危難之際，焦芳，我需要你號召文武百官，積極捐糧捐錢！三天之內，我希望你籌集三十萬兩，一萬石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什麼？！”
焦芳直接嚇了一跳：“首輔，怎麼可能！讓文武百官捐糧捐錢，我們自家也沒有餘糧餘錢啊！怎麼可能拿得出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