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就扔了,會出血的。”免免無奈道。
“出那麼多血了,不缺這一點。”歐陽軒說。
這會兒來急診科的人又變得比剛才更多了,很多都是喝醉了酒以後鬨事打架,打傷了被送過來的,整個科室裡吵吵嚷嚷的,護士們也明顯沒什麼耐心,又得工作又得組織紀律,換誰都得沒耐心。
到處都是情緒激動的大嗓門病人,還有護士趕人訓人的聲音,小小一個急診外科嘈雜得活像菜市場。
這會兒是真的全走廊也找不到半個能坐下的椅子了,免免有點害怕那些扯著嗓門鬨事的人,拽著歐陽軒找了個小角落站著。
科室裡擠擠攘攘的,也不知道謝旋跟蕭蕭去了哪裡。
歐陽軒見免免一副十分緊張的樣子,忽然說:“你知道什麼叫‘會叫的狗不咬人’麼。”
“啊?”免免抬頭,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歐陽軒忽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歐陽軒道:“就是說,那些愛嘰嘰歪歪的,愛扯著嗓門叫喚的,愛說廢話的——都是紙老虎,隻能唬唬沒經驗不懂行的。越是心裡虛的人越愛叫喚,真讓他們拿出點本事來就慫了。”
免免看了一眼門口那些一個個看上去很可怕的酒鬼,覺得大概明白了歐陽軒是什麼意思。
“你好像很懂得這些。”免免說。
不管是之前兩人被圍堵的時候對形式的判斷,還是之後的一係列事情,歐陽軒似乎都十分地有心得。
歐陽軒撇撇嘴:“你是不是要警告我成天鬼混打架要遭天打雷劈?”
免免疑惑道:“你在說什麼?你沒有成天鬼混打架啊。”
歐陽軒愣了一下,他還以為自己這種暴力社會混子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了呢。
“雖然大家總那麼說,但大家也不見得都真的跟你長時間相處過吧。”免免看出了歐陽軒心中所想,隨口說道。
“你不會要說,你覺得我是個好人吧?”歐陽軒覺得這小丫頭一本正經的樣子有點好笑。
“那你覺得我是好人麼?”免免問。
“……”歐陽軒梗了一下,“什麼好人不好人的,幼稚得很,又不是毛頭小孩子。”
免免點頭:“是啊,你自己都覺得幼稚得很,哪有人會單純地用‘好人’跟‘壞人’評判人呢,我爸爸和我說過,世界上沒有什麼好人還是壞人的,隻有對一個人一點都不了解的人,才會像給豬肉蓋戳一樣這麼武斷地給人蓋上戳子。”
歐陽軒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扯了扯嘴角:“多大人了,還拿你爸的話當聖旨。”
他這話就說到了免免最近的心結上,又想起關於外語實驗班的困擾,免免便不說話了,靠著牆盯著對麵的燈發呆。
歐陽軒以為是自己習慣性嘲諷的話傷害到這個柔柔弱弱的小丫頭了,一時有點慌張,趕忙想要找補。
“呃……但是你們小姑娘,聽爸媽的也是對的,而且你爸媽看起來人不錯,不像我爸,一點兒人味兒都沒有,你爸媽說什麼肯定是為了你好,所以聽聽也對。”
“……是吧?”免免說道,“你也覺得爸爸媽媽都是為了我好吧?我也覺得。我家裡人最疼我愛我了,所以我也應該好好聽話,讓他們放心才對。”
歐陽軒覺得謝免免這話好像哪裡聽起來不太對:“……不是,也不對,這個聽不聽話,也得看是什麼事啊,你也不能什麼都聽你爸媽的,那你這輩子還要不要過啦?”
其實歐陽軒平時最看不上那種左一句我爸怎麼樣右一句我媽怎麼樣的人,連多跟這種廢物說兩句話他都嫌浪費自己口水,所以他現在也挺搞不懂自己,為什麼總忍不住想跟謝免免這個乖乖女在一起待著,還想跟她多說幾句話。
他們倆簡直就是南轅北轍的兩種人。
硬要說的話,歐陽軒也隻能解釋為——謝免免是他見過唯一不怕他的小丫頭,或者說可能之前也怕他,但是不怵他——他就覺得看著怪新鮮的吧。
外語實驗班那事,免免這幾天翻來覆去地想,怎麼也想不出個頭緒來,以至於她甚至有些自責,覺得是自己太矯情了,明明照著爸爸媽媽說的,很快就能定下來的事,她偏要弄得這麼複雜。
一時憋不住,免免就這麼靠在醫院刷了半拉綠漆的白牆上,把這件事說與歐陽軒聽了。
結果沒想到,歐陽軒聽完以後,就回了句:“……就這?”
免免不大樂意:“這是很重要的事呀。”
“那既然對你那麼重要,你就按自己想的做啊,犯得著思來想去糾結這麼久,你自己到底怎麼想的,還要彆人教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