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軒?”免免瞪大了眼睛。
歐陽軒麵前隻有一份鍋貼跟一疊醋,他這會兒正夾著鍋貼往醋碟裡蘸呢,一抬頭看到免免,也是一愣。
“你怎麼在這?”歐陽軒道。
免免說:“我學校離得不遠嘛……就在這附近找地方吃晚飯,吃完還得回去上晚自習。”
“哦。”歐陽軒點點頭,“這的餛飩跟鍋貼挺好吃的。”
免免看向歐陽軒,發現他明顯也是熱得不行,汗水順著額頭跟側臉一路往下淌到下巴,被歐陽軒隨手抹掉。
他今天又穿了以前總穿的鬆垮垮的黑背心,整個額頭跟脖子全是沁出來的汗珠,瞧著仿佛下一秒就要蒸發了一般。
免免剛想問歐陽軒熱不熱,結果歐陽軒反倒看了她旁邊的後廚一眼,站起身:“你跟我換個位置,你那兒熱,你那小身板,一會兒彆中暑了。”
“誒?彆彆,你坐回去……”免免忙抬手製止他,“我沒事的,你們男孩子火氣旺……”
歐陽軒卻沒搭理她,三兩步繞過桌子走到免免這邊來,把免免提溜起來:“你去對麵。”
“我……”
“多大點事,彆我來我去的了,我馬上五分鐘吃完了。”歐陽軒道。
“好吧……”沒辦法,每次他們兩人有所分歧的時候免免總是拗不過歐陽軒的,她隻得放棄抵抗,乖乖坐到了歐陽軒原先的位子上去。
不一會兒,免免的鍋貼跟餛飩來了。這家店的鍋貼跟餛飩向來都是剛出鍋現做的,香氣撲鼻。
免免給自己倒了一小碟醋,拿起筷子小心地夾起一隻鍋貼,才剛咬了一口,對麵歐陽軒已經三下五除二把他碗裡的所有鍋貼都吃完了。
後廚口不斷地往外冒熱氣,在原本就燥熱的店裡,把歐陽軒熏得臉跟脖子都紅紅的,額角全是汗珠。
免免猶豫片刻,問道:“你晚飯就吃這麼一點兒?夠嗎?”
歐陽軒擦擦嘴:“夠。”
“哦。”免免點點頭,開始對付她的餛飩跟鍋貼。剛出鍋的餛飩跟鍋貼都燙得很,她邊吹邊小口小口地吃,慢吞吞的。
歐陽軒瞟著她,居然笑了一下:“看你吃飯費勁得。”
免免呼呼對著餛飩吹氣:“我媽媽說慢點吃對身體好。”
好不容易把那顆餛飩分兩口吃下去了,免免抬頭,看了看歐陽軒麵前空空的盤子,忽然意識到什麼。
“歐陽軒。”她正色道,“你之前說你現在缺錢,你該不會是因為沒錢吃飯才就吃這麼點兒吧?”
她這話說完,歐陽軒似乎立刻想反駁,卻支吾了一下。
免免知道自己猜對了,先前在哥哥的慶功宴上歐陽軒說因為開店欠了不少錢,窮得要當褲子果然是真的。
大約是在免免灼灼的目光下,歐陽軒也知道這事隻能承認了,便隻好道:“本來之前晚上都是回家吃的,這幾天實在忙得抽不開身,就在外麵找地方吃了。呃……他家還算實惠。”
免免瞧著歐陽軒這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又覺得有幾分好笑,又有一點於心不忍。
她將自己麵前的餛飩跟鍋貼都往歐陽軒那個方向推了一些:“吃吧,不吃飽一會兒怎麼工作?”
歐陽軒不吭聲,也不拿筷子:“你自己吃,我夠了,沒騙你。”
“我本來也吃不完,你吃吧。”免免見歐陽軒不動換,直接自己動手,夾了一個鍋貼放進了歐陽軒麵前的醋碟裡。
她笑了笑:“快吃,都放你碗裡了,現在我可吃不了了,你總不能叫我吃你的口水吧。”
歐陽軒深深看了免免一眼,低頭狼吞虎咽地把那個鍋貼吃了。
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有第二個就有第三個,總之免免一個勁把餛飩跟鍋貼往歐陽軒的碗裡夾,到後來歐陽軒看著自己一直沒空過的碗,終於無奈道:“你彆夾了,你吃你的,我自己夾,成不,大小姐?”
免免低著頭笑了。
有歐陽軒幫忙吃,這頓晚飯結束得很快,免免一看時間,離晚自習開始還有一會兒,她溜達著往學校走,然後發現歐陽軒也在跟著她一道走。
免免納悶道:“你也這條路?”
“嗯,新民坊就在你們學校東邊一點。”歐陽軒說。
“啊……是哦。”免免恍然,她一貫對記路這件事不是很敏感,東南西北也向來分不大清,若不是歐陽軒說,她根本想不起來,他店子所在的新民坊其實離中華中學挺近的。
畢竟寧城南邊攏共也就這麼大點地方,往哪走都遠不到哪裡去。
兩人走了一段,很快就看到了寫著“新民坊”的路牌,跟中華中學不過隔了條街而已。
“我到了。”歐陽軒插著兜瞥免免,言下之意是——你該走了。
免免隱約察覺歐陽軒不大願意讓她觀摩自己的店子,她便也懂得識趣,抬起手想跟歐陽軒道彆,歐陽軒身後卻驟然殺出個人來,一把拐住歐陽軒的脖子。
免免被嚇得下意識後退了兩步,抬頭看過去,這是個身材偏瘦的大叔,穿一身掉色的短袖衫,整個人身上市井氣很重,有種精明的油滑。
“歐陽老板,上次那批貨我拿到了,你說這貨哦,跨了大半個中國送過來,等了這麼久,這不也耽誤我生意麼?”
歐陽軒麵無表情地:“你想說什麼?”
“嗐,我也沒什麼彆的意思,大家以後還要一起賺錢不是麼,哈哈,我就尋思著,咱們倆啊,都在一條船上,那得團結不是?所以這個這次的款啊,咱們就再推一推,啊,反正我這人你懂的,我絕對不可能賴賬的不是?就隻是延後一下,大家彼此給彼此一點退路,以後也好一起共富貴啊!”
歐陽軒一雙劍眉簇了起來:“還延後?你這錢本來應該預付的你不會還要我提醒你吧?貨都拿到手了,你還不付錢?”
“咳,話不能這麼說嘛。總是錢啊錢啊的……這難免傷感情,我們做生意,講究的不得是一個情誼嘛!是吧歐陽老弟?”
得,稱呼都從“歐陽老板”變成了“歐陽老弟”,這“情誼”倒真是說來就來了。
免免自然看出來這人大約是歐陽軒的生意顧客,看起來還是合作關係,但明顯這人不怎麼講究誠信。
她以為,以歐陽軒的脾氣,肯定少不得要對此人冷嘲熱諷一番,然後掃地出門,規定期限,叫他馬上拿錢。
沒想到的是,歐陽軒沉默了片刻,冷聲問道:“你要延多久?”
那中年男人一聽歐陽軒這句話,立馬精神了:“不久,不久,我嘛這個人最講道義,歐陽老弟你懂的,我怎麼回讓你難做呢,就延到十一月!我十月有個大單子,等我做成了——嘿,你還愁沒錢麼?”
免免目瞪口呆。
現在才不過八月下旬,這人本來該預付的單子,一延遲要延遲到十一月??還有這樣的道理?
雖然她不懂做生意,但她至少也知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道理,你去飯店吃飯,難道能跟店老板說等我月底拿了工資再付你錢?你去商店買東西,難道能說等我手上的工做完了賺到錢了再把錢給你?
哪有這樣的霸王道理的!
免免都擔憂起了歐陽軒會不會揍這個油嘴滑舌的男人,然而歐陽軒隻是臉色很冷,最終卻扔了一個字給他: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