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在江城幾乎可以算得上一手遮天的巷深裴總,竟也會有這樣荒唐幼稚的恐懼。
他從前隻擔心自己偏執地將她禁錮在幾乎隻有他一個人的世界裡,會讓她感到恐懼和退卻,隻是沒有想到,竟因為這些,讓她平白無故委屈誤會了這多年。
周酒也想不到,這個她讀書時期甚至不敢上前靠近,隻敢悄悄躲在角落偷看的男人,居然會對自己有這樣的想法。
【裴總,你居然也會不自信。】
裴淮之勾了勾唇,隨她喊什麼稱呼都行了,坦坦蕩蕩承認下來:【嗯。】
【也不怕你笑話,那年我退伍回來,要不是那晚你……我們也不知道還得拖上多久,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忍上多久。在你之前,我就沒談過,成天和子彈泥土混在一塊,實在是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周酒想到他方才那樣:【難怪蔣政敢教你敢學,學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不學好。】
裴淮之低笑了聲,而後態度十分誠懇:【那你幫幫我吧酒酒。】
周酒忽地一怔,半晌沒回話。
最後是梁小卉踩下刹車,將車子停到了節目組分配的酒店門口,說了聲“到了”之後,才堪堪將周酒的思緒拉了回來。
小姑娘手指停在一處,猶豫片刻,還是問了句:【幫你什麼?】
【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才能重新成為你願意依賴的人,隻要你說。】
他都能做到。
周酒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複,梁小卉解了安全帶,轉過身去打趣她:“還在和裴總包電話粥呢?這麼晚了,巷深明天也不用上班的嗎?”
周酒聞言臉頰一燒,索性直接將手機鎖屏,丟回包裡,隨後將放在她身邊的棉服外套拿起來,也沒將自己身上裴淮之那件西服外套脫掉,直接穿上,套在最外層。
梁小卉經過今晚,已經徹底淪落為裴淮之和周酒的cp粉了,隨時隨地亂嗑糖:“喲,裴總的西服怎麼還舍不得脫呀?酒酒,我要是告訴裴總,你說他會不會一高興,直接大手一揮送我一套巷深名下開發的房產啊?!那我豈不是這輩子都不用努力了!”
周酒怒了怒嘴:“叛徒!”
梁小卉笑得嘴都合不上,跟著她一塊下車,一路將人送上電梯之後,方才慢悠悠離開酒店開車回家。
周酒靠在電梯裡,閉上眼睛,腦子裡不斷回放著今晚發生過的一切。
等到回到房間時,已經有些精疲力儘了。
她連妝都懶得卸,便先往床上一躺,滾了兩下,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團,頷首之時,鼻尖正正好抵在了身上那件裴淮之的西服衣領上。
甚至都不用仔細去聞,就能直接感受到那股屬於他的熟悉的冷香。
小姑娘安安靜靜地閉著眼躺了會兒,回過神來時,已然半小時過去了。
手機震了好幾下,周酒點開來。
【到酒店了是嗎?乖,到了和我說一聲,讓我安心點。】
周酒仰躺著:【嗯,剛到一會兒。】
其實從小到大,拋開作為戀人,裴淮之確實對她不差,在生活上更是從未虧待過她。
要不是因為當初有他,作為被宋家丟掉的假女兒,她後來的十多年根本過不上那樣衣食無憂甚至可以說奢靡無度的生活。
她需要操心可能沒有辦法完成的學業,需要操心母親那總也治不好的病,若沒有他當初開口將她留下,她不可能順利讀完高中,不可能考學花錢如流水的表演專業,不可能光鮮亮麗地出現在熒幕前,站在舞台上。
如果沒有他,或許那年被迫跟隨母親回到鄉下,邊打零工邊照顧一家人生活的她,沒過幾年便要順遂母親的願,嫁給個不熟悉也不喜歡的人,結婚生子,草草地過完一生。
她甚至連跟宋安安鬥嘴的資格都沒有,更彆提有一天能讓宋家人看見,她這個他們丟掉的,不要的女兒,能比宋佳妮更加耀眼。
除開兩人在一起之後的不愉快,裴淮之切切實實給她平凡的生命帶來了不平凡的轉折點。
周酒在床上又滾了幾個圈,糾結地用被子將自己狠狠蒙了起來。
半晌後,在黑暗的被窩裡,重新點亮手機,翻出和裴淮之的聊天框,心跳如雷:【我不知道。】
她回的是他早先的那句話。
【我應該生你的氣,卻也應該感激你,我現在很亂,裴淮之。】
裴淮之這會兒並不想逼她:【好。】
周酒羽睫微扇:【我是下定決心才和你分開的,我現在也過得很好,所以可能沒辦法……】
沒辦法那麼快便心無芥蒂地重新接受他,回到他身邊,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和他在一起。
裴淮之自嘲道:【我知道,你要是覺得現在更快樂,我就等等你,隻要你彆愛上彆人就好。】
周酒想了想,又覺得這模棱兩可的態度實在有些不好:【我沒想吊著你。】
小姑娘手指頭飛快地在屏幕上敲著字,然而那句“你也有權利去喜歡彆人”還沒來得及編輯完,裴淮之便想感應到她要說什麼般,立刻回了過來。
裴淮之:【我不會有彆人,我隻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