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雲起搭在琥珀身上的手一僵,她之前已經因為潔癖嫌棄琥珀而感到抱歉了,這會要是因為琥珀不是人而鬆手,是不是有點顯得她懦弱?
算了算了,珍珠再可怕,能有這群披著人皮的天宮人可怕?
她僵著的手慢慢鬆軟下來,但一時半會還回不到原來的狀態,隻是堪堪掛在琥珀的肩膀。
“奧菲莉婭對自然那樣敏感,不可能看見一個備受折磨的人而不牽動情緒,”元以晝帶著她們躲避怪物的步伐越來越快,“而她第一次見你,卻沒什麼反應。而且,作為一顆已經成型的珍珠,自然是不會被貝母認可,再度成為珠核的——你被送到了垃圾場。你身體皮膚的質感與旁人不同,又不記得以前的事,隻知道些母親告訴你的曆史。所以,你應該就是那顆珍珠了。”
她突然頓住腳步,後麵三個人差點撞到她的背。
“是市長,你說的排班表是對的,”元以晝低聲道,“她在巡邏。她轉頭了。她在尋找。她看到光了。她看見我們了。托你的福,我們不用費心吸引她的視線了。”
“跑!”孫雲起當機立斷。
“你們帶著琥珀走,我去基地,看看母本進度會推到什麼程度。”兵分兩路前,元以晝留下叮囑。
希望琥珀傳授的入基秘籍有用吧。
一道道大門順暢地打開,元以晝麵色古怪地行走在基地內,如入無人之境。
琥珀說的方法豈止是“成功率隻有50%”。
“你長得與俄裡翁有幾分相似,在我印象裡……沒人這麼像他……我好像見過他。我在基地裡曾聽過看守員談話,他們說市長真是愛父神入骨,儘管近幾十年沒人見過父神再顯神跡,但她非要在基地裡設置機關,那是專為父神一人打造的人臉識彆。”
“神也需要人臉識彆?”元以晝詫異,“你們這父神不會穿牆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人臉識彆其實也不好做,俄裡翁是神,怎麼可能讓平凡之人看見自己的麵目?現存的雕像其實都是通過市長描述雕刻出來的,大概也不會與他很像。隻是因為再沒有人與父神長得相似,所以市長覺得它很安全,說是如果父神願再降臨,這方便他繼續在母親身上施展神力。我們現在隻能試試了,成功率說不定有一半。”
“市長能活那麼久?她現在看起來不過四十。”當時,孫雲起那樣感歎。
幾十年前就見過父神,她得愛多深活多長?
琥珀想了想,說:“也許是教會的人在幫忙,人魚壽命縮短,人類的生命倒呈相反的趨勢。”
“既然我長得那麼像俄裡翁,她怎麼還不來跪拜我?”元以晝打岔,不甘地開玩笑,但她的嘴唇很快哆嗦一下,閉口不言了。
借一個她厭惡的、敵對陣營的父神光輝來驅使人,好像不太道德。
她很快壓製住這種不知從何升騰起的高道德感:“我們隻能試試了。”
她們的原定計劃是根據排班表,挑選巡邏空隙時間溜進基地。元以晝帶著琥珀見“星星”,其餘人吸引視線。
但如今琥珀發光,計劃被打亂,元以晝隻能單打獨鬥了。
刷臉通過前幾個關卡,眼前便是基地核心。
一道寬敞的道路連綿引向遠方,在這反照天花板的道路兩旁,是如同展覽館一般的監牢。
很多很多的......眼角帶著血淚的人魚。
她們的眼睛是和海洋一樣深邃的藍色,在鋼化玻璃館盛放的紅色溶液內失卻生機,黯淡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再難窺見如同鯊魚、海鷗捕獵時相同的凶殘神色。
而那眼角溢出的血淚,紅寶石般晶瑩剔透,又似深海中的珊瑚,紅色淒涼。
偶爾舞動身軀之時,血淚便緩緩順著她們的臉頰滑落,在溶液中化作凝固的紅色軌跡,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