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鹹腥的七仙女(五十二)(2 / 2)

很可惜,這樣的嚎叫和道德綁架如今不好使了,因為他們沒有話筒。

安娜渾身發熱又發冷地看著這一刻。

發熱的是心臟和大腦,血液循環著、顫抖著發出和會場一般無二的轟鳴;冰冷的是身體,由於台上那人是她腹中流出的骨血,於是她與有榮焉亦一同赧顏,她的耳朵敏銳地捕捉著眾人的指責。

錢德勒的手悄無聲息地繞到她脖頸後,笑聲更使她如墜冰窟:“你的確養了個好女兒。”

繁雜的聲音被利伯蒂話筒中空靈遙遠的話語鎮壓下去。

她的聲音在會場上麵飄蕩,延遲了數秒,然後回到她耳朵裡,給予了她莫大的信心。

“也有這樣的時刻,我在研究過程中遇到了難以解決的難題。他沒有給予我任何幫助。為什麼?那天他與眾多學閥觥籌交錯、舉杯痛飲。”

這一次,此起彼伏的辱罵聲微微收斂,如同潮水退去,留下輕輕漣漪。

與會者不乏平民百姓,他們總將學術界視為遙不可及的聖地,對那片未曾涉足、未曾探索的領域充滿了無限遐想,覺得讀書人學術者乾淨、脫俗、自帶不容侵犯和質疑的氣質。

“難道你們真相信,科研之路是絕對公正的競技場?若非身處那張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中,又有幾人能在這一領域立足?”

“你們或許認為僅憑個人奮鬥就能在科研界獲得成就?錯了!在某些專業領域,已經形成了穩固的團隊壟斷,創新的呼喚已然被排擠至邊緣。”

“即便有了成果,也要麵對團隊內部的阻撓和抵製。某些人,他們不是因為真正的學術熱情而駐足此地,他們會因團隊地位和利益而與你為敵。”

錢德勒臉色鐵青。

利伯蒂真是涉世未深,世界交給這樣的小女孩,沒人會感到安心。她們天真地構想出一個沒有權力關係、上下壓迫及平等有序的規則世界,沒有頭腦地要追逐什麼“共產”、什麼“和平”、“美好”,實際上隻會空想,不懂人情世故和裙帶關係!

試問,他不抽出時間維護與學者們的關係,僅憑冰冷的“普勒俄涅”和主教頭銜壓迫,他難道不會落得現今蓋伊這種牆倒眾人推的境地嗎?她當真以為他是什麼清冷、不食人間煙火、隻知道喝露水的七仙女墨洛珀?如果不這麼做,他到時候乾脆改名叫“錢落魄”好了!

他示意信徒乾擾她,但他們到處都找不到發聲話筒,隻好積蓄力量一波波地吼叫,力圖將聲音送至人們耳中。

安娜很熟悉那場景,她甚至以為自己都要淡忘那些回憶,但血與淚明顯會給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於是她想到了一開始,人們是如何阻止女人發聲的——先打斷她說話,然後打斷她,然後打她,然後斷舌。她癟了癟腮幫,軟蠕的舌頭在口腔後半部分微顫,隻不過它們從未發揮應有的功能,她的誌氣和人性中最堅韌的部分已經在長期恐嚇中被催折了。

然而這樣的母親總會孕育出刺頭般的孩子,就好像她們丟失的骨肉並沒有消失,而是堅韌地遺傳給與之真正擁有血親聯係的、她們腹中原原本本的一顆卵子。

“台上的女娃!給我下來!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信徒們罵罵咧咧要去扒拉利伯蒂,卻被無形的隔膜阻擋,他們麵麵相覷,不知這怪異的力量從何而來,正如不知利伯蒂手中的話筒是從哪找出的。

利伯蒂瞥了他們一眼,不為所動地說:“除了錢德勒,我也另有導師。但很可惜,你們以為他們真的配稱為導師?他們和錢德勒一樣。我記得那次答辯,導師給我分配的師兄名義上是指導我,卻半個字也沒和我說過,還要讓我將他的名姓加在第二指導教師處。答辯當天他又臨時緊急通知我無需添加這個名字,叫我銷毀已印好的文件,重新改寫一份。我本不想改,他卻語帶威脅,說導師們決不允許這樣的失誤。於是那天我冒雨奔走,隻為了改一個封麵……最後你們知道怎麼樣嗎?我看見另一個男孩的封麵和我大差不差,然而所有導師都沒提過封麵的事。我明白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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