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進入清溪甸,一隻高聳的紅磚大煙囪映入眼簾,李建昆麵沉如水,隻瞥一眼後,便無心再看,耳畔寒風聒噪,跑出一道殘影。
王山河吊在後麵也是真服,咱空手都追不上。
進入大隊後,李建昆很快被人發現,要按正常情況,社員們肯定會熱絡招呼,但此刻,所有人都沉默著,隻是不約而同停下手中事,靜靜看著他。
這更讓李建昆一顆心墜入冰窖。
一口氣跑回家,籬笆院裡的一幕,使得李建昆瞬間紅了眼:
老媽渾渾噩噩坐在馬紮上,大嫂符巧娥挨她坐著,手放在她手背上,不時輕拍。
一向活潑的小猴子,病懨懨趴在老媽懷裡,一動不動,蔫頭耷腦。
李貴飛再怎麼不做人,終究是這個家的男主人,是老媽的精神支柱,是小猴子的父愛寄托。
“媽!”
三女聞聲,同時抬頭探來。
“昆兒,我昆兒回了!”胡玉英空洞的雙眼中,總算多出一抹亮光。
“二哥!二哥你快點,我跟你說個事,爸被人綁走了,你快救救爸!”
李雲夢一下活過來,狂奔向院外,邊跑邊喊,一頭紮進她二哥懷裡。
李建昆揉了揉她的小腦瓜。
“二哥,爸被壞人抓走了,被壞人抓走了……”
小丫頭昂頭看他,嚎啕大哭。
“沒事,彆急,有二哥在!”
李建昆扔掉手中提包,蹲身抱起她,走進籬笆院。王山河這會可算追上來,拎上東西,跟著走進去。
“昆兒,你爸他……”
“媽,你彆擔心,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有我呢!到底什麼事你跟我說說,我肯定把他帶回來。”
胡玉英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將事情娓娓道來。
此事說起源頭,還得從七月份磚廠進二手製磚機說起,當時李建昆不是收到他哥的一封電報麼,說是製磚機已經通過公社幫忙,從省城買來,李貴飛從儲蓄所貸的款。
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連彪子都被蒙在鼓裡。
錢是李貴飛問私人借的,五千塊,月息一毛,還款期限是元旦。
李貴飛當時大概想得挺美,一個月也才五百塊利息,他畢竟是見過大錢的人,幾車磚就能賺回來。但他把做買賣想得太簡單,任何買賣想做大,總得有個過程。
磚廠生意確實與日漸好,然而到年底,仍沒有賺足八千塊,差不少。
債主登門要債,他還不出。僵持一陣後,前幾天人突然不見了。
所以家裡分析他被人綁了,不是沒有道理。
李建昆聽完一頭包,“他沒錢不會跟我說,乾嘛要找彆人借,背這麼高的利息?還騙我說公社幫著從儲蓄所貸的。”
月息一毛,你開玩笑,妥妥的高利貸。
隻是這年頭並沒有這方麵的法規。
“他…也是上回遭了禍,沒臉再問你要,開始他覺得能賺回來,你想啊,他跟公社那個關係,哪能覥著臉去求公社的人辦貸款?後麵借到錢,倒是去公社顯擺過一回,買來製磚機……”
李建昆看著老母親,倒是想說點責備的話——為啥你不告訴我?可話到嘴邊,終究說不出口。
你沒辦法去苛求一個沒讀過一天書、對丈夫愛到骨子裡的農村女人,乾出違背丈夫的事。
隻怕初起她也相信李貴飛元旦前能還上錢。
“建昆,這事爸瞞得太緊了,要不是債主找上門,連你哥和偉峰姐夫全被蒙在鼓裡。”符巧娥插話道。
“我哥呢?”
“跟你二姐還有偉峰姐夫,去下大灣了,債主就是下大灣的人,他說不是他乾的,你哥不信。”
鬼都不信!
說句不好聽的,他老李家這麼多人,真要有彆的壞心思,綁誰不好,綁李貴飛?
李建昆放下小妹,準備馬上過去一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