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丹桂飄香。
沉寂一個暑期的五道口學院區,重新活躍起來,街道上朝氣蓬勃的青年男女明顯增多。
每天都能看到軍綠色的解放車,在道路上奔馳,駛向一個個學院。
帆布車棚下露出一張張青澀而好奇的臉龐,那是來自全國各地的金秋的新生。
各大學院都在籌備著迎新工作。
長征食堂附近的小酒館,也在緊鑼密鼓籌劃著開業。
“奶奶個腿的,還挺費勁!”
“小馬同誌,你丫的悠著點,這車酒要是砸了,把你賣掉都賠不起。”
“嘁,看不起誰呢,我拿古董抵成不?”
“那行!”
兩排白楊成陰的馬路上,兩輛板車,兩輛獨輪車,並排成一線,剛從娘娘廟胡同出來,緩緩向小酒館移動。
領頭的是梁叔,老把式終究不同,彆看年紀大,操持著滿滿一板車貨,四平八穩。
李建昆擼起袖子,推著板車跟在後頭,遠不如他輕鬆,累得滿頭大汗。
王山河和馬衛都把持著獨輪車,有個固定帶,套在脖子上,貨量少,不用蠻力,保持平衡是重點。
四輛木頭車上都墊著稻草,上麵蓋著麻袋,過路行人搭眼望來,權以為是什麼農貨,卻不知裡麵隨便抽出一瓶,都足以引起圍觀。
京城不是沒有洋酒,但是有也在涉外賓館裡,尋常地方可見不著。
這批貨是前兩天到的,卸在娘娘廟四合院,大頭便放在那邊,以後有需要再往過拉,反正離得不遠。
李建昆料想,單是這四車,便能賣上好一陣。
計劃是按“P”賣,跟後世的一些酒吧和西餐廳一樣,一P的份量是不多,主要賣個新鮮,客人買去品品。
這樣不說人人消費得起,隔三差五來上一杯,也不算傷筋動骨。
當然了,真要遇到土豪個體戶,非得整瓶買,咱照賣不誤。
來到小酒館,馬路牙子已經墊平,車直接推到裡頭。
酒館裡也在忙碌,有個特意隔出來的小倉庫,沈紅衣在裡頭整理早上剛送來的小食,特簡單:瓜子、花生、蠶豆,還有個“葷菜”,小麻花。
外加果脯。
配酒的話,有這些足夠。
君不見這年頭的酒蒙子,一顆小石子沾醋,都能懟上二斤。
李雲裳在刷成紅木色的吧台內忙活,從社隊工廠定製了一批小巧的搪瓷杯,上麵印有“為人民服務”字樣,每一隻都要洗刷乾淨。
水龍頭接到吧台內,有個水槽,格外方便。
吧台一側放置著三口大酒缸,即使密封好蓋子,仍有濃鬱的酒香飄出。
這就是王山河從牛欄山搞來的酒源,有三個品種,品質不一,價格不一。最貴的一種度數高達六十五度。
像李雲裳手中這種,倒滿正好半斤的搪瓷杯,一杯下去能不倒的,那都算酒菩薩。
三隻酒缸擱在地上,在它們上方的吧台上,還擺放著兩隻大木桶,底部側邊有水龍頭。
裡麵裝的是散裝啤酒。
物美價廉。
吧台內有一台萬寶冰櫃,這玩意擱這年頭,那是絕對的俏皮貨,得來不易,除去要票,還花費李建昆將近五千大洋。
配套買來許多“冰格子”,往後主要用它來製冰塊。
“建昆你彆弄啦,我們來擺,你趕緊把這些酒咋賣的,價格多少弄出來,我跟紅衣還得背背。”
“雲裳姐,我幫你。”馬衛都一臉豬哥相,屁顛屁顛往上湊。
李建昆找來筆紙,“姐,你跟紅衣倆不成,吧台裡要固定兩個人,至少還得兩個人專門跑腿送酒。”
李雲裳道:“再招兩個勤工儉學的學生?”
“嗯,我待會寫個東西貼出去。”
李雲裳忽想起什麼,指向對麵儘頭,靠牆的舞台,問:“節目怎麼搞?”
“放心吧,說了讓你天天有‘戲’看,一準辦到。”李建昆笑了笑,胸有成竹。
此事他這一陣琢磨過,1980年內地歌手不是說沒有,鱗毛鳳角,且基本都有編製,不是在這文工團,就是在那歌舞團,借他個膽,他也不敢去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