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這個時間,燈火稀疏的鄉村,已經朦朧一片。
一襲白衣飄出公社,提著裙擺呼哧呼哧,曲裡八拐,可算跑到小山崗上的紅磚房。
屋外蚊蟲太多,李建昆在堂屋點上一盤蚊香,躺在竹涼椅上瞌著眼,聽收音機裡播放著評書《三國演義》,袁闊成老爺子的嗓音,十分對味。
驀地聽到動靜,睜開眼,不禁揚起嘴角,“來了。”
“你…你你乾的好事!”
沈紅衣跑上前,給他一記八卦掌。
李建昆皮糙肉厚,沒得反應,撣撣花襯衫道:“咋了我?”
“現在同學們全知道,等回去,整個燕園都得傳遍!”沈紅衣紅著臉說。
“我說什麼呢,當年不是傳過,還怕再傳一遭?”
“你……”
沈紅衣一時無言以對,叉起小蠻腰,氣鼓鼓瞪著他。
“行啦。”李建昆站起身,扶著她的肩頭,把她摁坐在涼椅上,“晚上沒吃好吧?給你留了好吃的。”
沈姑娘詫異,“你咋知道我會過來?”
李建昆嘿嘿一笑,一副“小樣,我還不清楚你”的模樣。
“沒個正經。”沈紅衣狠剮他一眼,氣可沒消。
飯菜熱在鍋裡,李建昆進廚房端出來,芹菜炒魷魚,香煎小黃魚。
晚上隻吃了水煮白菜的沈姑娘,狠狠咽口唾沫,食指大動。
“動筷呀,咋了,要我喂你?”
“才不要!”
沈姑娘吭哧吭哧吃起來,滿口噴香,含糊不清道:“沒想到你做飯這麼好七。”
“所以說你有福嘛。”
“啥?”
“嫁給我,以後還不是隨吃隨有。”
聽聞這話,沈姑娘唰地紅了臉,垂下腦瓜,數著飯粒,“誰…誰要嫁給你了。”
兩人這邊打情罵俏時,院外,丘家麒急得直跺腳,已經進去一刻鐘,還不出來。要是那姓李的突起歹意,啥事都能操持完。
李建昆如果知道他的想法,可不能苟同。一刻鐘,瞧不起誰呢?
那事不僅得靠天賦,還得講究心態和技巧。恰好他天賦不賴,外加一甲子的修煉,加個零還差不多。
再不能等!
丘家麒攢緊拳頭,哧溜衝進院裡。
“紅衣學姐,你在不?公社不見你人,我怕出事,過來找找。”
堂屋裡,沈紅衣咬著半塊小黃魚,一動不動,非靜止畫麵。
她自以為神行太保、踏雪無痕,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她跑到這裡。
先前她還跟姐妹們“狡辯”來著,現在,被逮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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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日落。
日子一天天過去。
李建昆的美食小院,幾乎每天都有燕園學子過來蹭吃蹭喝,他和沈紅衣的關係,已是小蔥拌豆腐。
傻子都能看出端倪,遑論燕園學子們?
事已至此,沈姑娘也不像起初那樣藏著掖著,得空會和他去海邊逛逛。
這日,黃昏時分,晚霞漫天。
兩人蕩步在海邊的乾泥地上,邊走邊搭話。
李建昆再續前緣的夙願,不僅現實意義上達成,也走完“儀式”。
“瞎樂嗬個啥呢?”沈姑娘側頭問。
“你猜?”
“猜你沒想好事。”
“答對。”
“誒!你!”沈姑娘嚇一大跳,她一擺一擺的右手,突然被對方握住。
還撐開她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指插過去。
姑娘瞬間霞飛雙頰,心頭小鹿亂撞不止,低頭望著腳尖,掙脫幾下沒掙掉後,也便作罷。
她曾幻想過,他們會在什麼時候,什麼樣的場景下牽手——這年頭,男女牽手,有種很特殊很鄭重的含義。
卻也屬實沒想到,如此猝不及防。
實際上,李建昆並不急於去乾牽手這種事,畢竟姑娘額頭都親過。之所以突然行動,是發現他們身後有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