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昆拍拍夾克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俯身,雙肘撐在審判桌上,望向對麵道:
“孫賊,進去好好改造吧,另外跟你講一下,你攢的那些個家當,房子啊,錢啊,都不用惦記了,華電這半月來損失近五百萬,全拿來填窟窿還不夠。”
“呀!呀!”
徐慶有凶猛探頭,鋼牙咬得哢哢響,想在李建昆臉上來幾口,可惜注定是徒勞。
李建昆手撐桌麵,直起身,冷笑一聲,“自作孽不可活!”
林新甲不忘補一刀,“彆搞得自己像個受害人樣,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怒視著二人離開房間,徐慶有臉上的憤怒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愈發濃鬱的恐懼。
他傾家蕩產了?
在特區兩年多的打拚,幾百萬身家,全部化為烏有?
他要坐牢了?
失去自由,被關進石壁鐵牆中,與那些醃臢人為伍,不見天日?
“不!不!不啊——”
皇冠車緩緩行駛在水泥路上,窗外是成片成片的工地。
李建昆放倒座椅,雙手枕在腦後,瞌起眼睛,任由黃昏的霞光透過車窗,灑落在臉上。
開車的林新甲忽地想起什麼,側過頭,知道他沒有睡著,問道:“老板,姓徐的要吃多久牢房?”
“我又不是法官。”
法律不健全的年代,推算不出來。李建昆不睜眼道:“這屬於妥妥的謀財害命了,正常來講,輕不了。”
徐慶有聽出個關鍵字眼,“正常?”
“這家夥有些背景。”李建昆緩緩撐開眼睛,霞光使得眼簾微眯,“希望他家大人懂點事,折騰的太厲害,我可不答應。”
徐慶有的他老爹徐方國,已經進了省。不過這位有口皆碑,風評不錯。當初徐慶有被燕園轟出時,他也沒有露麵。
倒是徐慶有的老媽劉薇,這女人護犢子護得太厲害。
劉薇是他們望海縣教委的,李建昆對其行為處事有所耳聞。一個非常強勢的女人。
他猜測,徐慶有之所以養成這種爭強好勝,乃至於偏激的性格,跟劉薇脫不開關係。而徐方國既然政績卓越,平時隻怕鮮有時間陪兒子,更缺乏教導。
司法辦案有個流程,大致為立案→搜證→舉證→宣判。
目前算是基本完成了前兩個環節,接下來在開庭之前,肯定會通知被告人家屬。所以無需揣測,徐慶有的家人很快會來到特區。
亦如李建昆所料,劉薇比他想象中來得還快。
因為僅僅兩天後,他在辦公桌裡見到這個女人。在這之前,她顯然已經見過徐慶有。
李建昆沒擺什麼架子,請她落座,親自倒了杯茶。
“你不能這麼對他,他走到今天你也有責任,他都跟我講了,當年被北大除名的事,是你做的局!”
風塵仆仆的劉薇坐在木藝沙發上,一身乾淨整潔的藍色女式仿中山裝,很常見的教育工作者打扮,毛絨編織的挎包放在身側。
李建昆並不接茬,深知這女人不是善類,“他走到今天,跟我半點關係沒有,你應該好好問問他,一路走來他是怎麼處處針對我的。”
他說著,眺目望向窗外,看不出喜怒道:“曾經我也念在大家是同學,還是同鄉的份上,不想和他計較,可是後麵我發現錯了,以他的性格,寬容並不能換來感激,反而越發得寸進尺。”
“你知道你這樣告他,他要判多少年嗎?”劉薇紅著眼道,“最好的青春全會耗在裡麵!”
“劉老師,一個人犯了錯,難道不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嗎?”李建昆回過頭,目光深沉,凝視著她。
劉薇嘴唇翕合,半晌沒有言語,忽然間一下抓狂,“不要跟我講大道理!”
李建昆收回視線,“那就不講。”
“你什麼意思?鐵了心是吧!”
李建昆摸過玻璃茶杯,旋開鐵皮杯蓋,自顧自喝著茶。
劉薇見強硬沒用,語氣又軟下來,“算我求你行不行,在地方上我多少能照應下你們家,你小妹不是還在念初中?”
“不需要,她讀不進的,而且我也並不想她進體製。”
“……”
劉薇咬咬牙說:“如果我家老徐來求你,你能網開一麵嗎?”
徐方國來了?
李建昆眉梢挑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