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薇顯得很識大體的樣子,歉意道:“不好意思,我知道了。”
方明銳對李建昆做個了請的手勢。
後者繼續說道:
“徐慶有出獄之後,三番五次地找我麻煩。
“我對他父親這個人,還算有些了解,知道他是一個光明正直的人,並且有過一麵之緣。
“徐慶有身在南方,他父親在這裡,許多事他父親未必知情。
“所以我想無論怎麼樣,都應該先和他父親談一下。
“前天傍晚,我來到本市,下榻在新僑賓館。
“隔天早上,劉薇登門找到我——”
“等一下。”方明銳打斷道,“劉薇怎麼知道你在新僑賓館,你提前聯係過他們家?”
李建昆搖搖頭:“沒有。這你們就要問她了。”
方明銳微微蹙眉,餘光瞥向劉薇,手指輕敲桌麵,示意做記錄的同事重點備注。
“請繼續。”
“我和劉薇見麵後,在言語上起了些爭執。我想見她丈夫,她想阻止……”
劉薇看一眼房門,目露憂慮。
不過,她想,也不是不能解決。
一個殺人未遂的犯人,她能從很多層麵找到理由,製止二人相見。
“我的態度很堅決,當劉薇意識到,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我的想法後。
“她從隨身的挎包裡,摸出一把水果刀——”
“你胡說!”劉薇憤怒道。
方明銳扭過頭:“劉薇同誌。”
“行行,你們繼續,剛才實在沒忍住,受不了被人這樣汙蔑。”
李建昆含笑望著方明銳,道:“我這還什麼都沒說呢。
“其實你們始終忽略了一個問題:
“那把水果刀是從哪來的?”
方明銳反問:“就不能是你帶來的?”
“我的行李在賓館,你們八成已經檢查過,有什麼和水果刀一樣沒有必要的東西嗎?
“我千裡迢迢過來,帶把水果刀很合理嗎?”
方明銳若有所思,道:“你接著說。”
“後麵劉薇就用那把水果刀,割傷自己的手腕,然後大聲喊‘殺人啦’。
“再後來的事,有不少目擊者,就不用我說了吧。”
方明銳挑眉問:“你的意思是,她自己割傷自己,陷害你?”
“正是。”
方明銳下意識轉過身,望向劉薇。
後者道:“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吧?”
不待方明銳回應,劉薇接著說道:
“一派胡言!
“這個人實在卑鄙,想殺我,還倒打一耙!”
方明銳思忖著問:“他殺了你,他往哪跑?他是用實名登記入住的。”
劉薇道:“可是沒人知道我去過新僑賓館呀,那天很早,賓館大堂、廊道裡都沒什麼人。他殺了我,找個行李袋拎走,沒人知道。”
方明銳不帶感情色彩地問:“你怎麼知道他住在新僑賓館,甚至連房間號都知道?”
“我、兒子告訴我的。他們這些年輕人,交際廣,各行各業都有朋友。”
“你兒子告訴你這些,有什麼目的?”
“想讓我去見這個人一麵,化解矛盾。這人不願意和他溝通。”
方明銳擺回頭,望向李建昆問:“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沒有。”
方明銳:“?”
李建昆聳聳肩說:“和她爭辯沒有意義,爭不出個所以然。
“我剛才陳述了事實。
“怎麼判斷我倆誰的話為真,其實很簡單。”
“哦?”
方明銳眼前一亮:“此話怎講?”
李建昆忽然歎息一聲,道:“方警官,你們的辦案流程,很有問題啊。”
“……”
方明銳道:“我們歡迎提意見,如果確實存在問題,我們一定積極改正。”
李建昆問:“那把水果刀在哪?”
方明銳怔怔後,似乎終於想到什麼,右手在桌麵上輕輕一拍:“在我辦公桌的抽屜裡,這件案子我是負責人。”
李建昆點點頭:“不用我再多說吧。”
“不用。”
方明銳說罷,迅速走向房門。
劉薇一頭霧水,伸手攔下他,問:“你們在說什麼?”
方明銳深深看著她道:
“你說李建昆持刀想殺你。
“他說他沒有。
“如果你說的為真,那麼那把水果刀上,一定能找到他的指紋。反之——”
方明銳微微側頭,問:“李建昆,你碰過那把刀嗎?”
李建昆回道:“沒有,包括我的人,都沒碰過。”
方明銳猛地轉身,驚詫道:“你老早就意識到這一點?”
“是。”
方明銳:“……”
被人控告殺人的時候,還能留心這種細節?
這時,這位大隊長終於明白。
為什麼李建昆一定要劉薇在場,才肯打開話匣子。
那把水果刀,是證明他是否犯罪的最有力的證據,而劉薇此人,很有背景。
他擔心提前泄露,證據會丟失。
現在情況就不一樣了,劉薇也有極大嫌疑,在沒查清楚之前,從任何程序上講,都不能放她離開。
也就是說,她被控製住了。
至於警方為什麼沒想到查水果刀上的指紋,實在是因為,案情看起來一清二白,包括方明銳自己,潛意識裡覺得沒有必要。
李建昆也沒說不是他乾的,隻是一直要求劉薇到場,才會坦白。
昨天一天都耗在這上麵。
方明銳定定望著李建昆,心想,我可真感謝你的信任。
難怪昨天審訊的時候,李建昆老是反問他一些無厘頭的問題,比如:
“方警官,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方警官,家裡幾個孩子啊?”
“方警官,如果你母親和你妻子一起掉進河裡,你會先救誰?”
…
真他娘的可怕!
一切他都算計好了!
這時,李建昆提高音量說:“方警官,現在可不是發愣的時候!”
方明銳點點頭後,迅速離開。
房門旁邊,劉薇大腦嗡鳴,喃喃自語:“指紋,指紋……”
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