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裳神情複雜,輕喚了聲“耀哥”。
唐國耀起身,端起一杯茅台:
“恭喜你們新婚快樂。
“我乾了,你們隨意。”
眼淚混著酒水一並吞下。
“你喝慢點。”李雲裳去奪酒杯,卻沒奪下來。
兩人的手倒是碰到一起。
唐國耀一口悶掉杯中酒,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溫熱,紅著眼睛哈哈大笑道:“今天你可攔不住我,我是來喝你的喜酒哩,這才哪到哪,剛開始。
“你們先去敬酒吧。
“回頭我要和林老師好好喝幾杯,我還有些話要和他說呢。”
不待李雲裳開口,林雲搶先道:“好,我晚點來找你。”
他不知道唐國耀什麼時候來的,但見建昆明顯在守著他,看出些所以然。
隻怕來者不善。
無論唐國耀想乾什麼,他都接下了。
拜過天地,敬過父母,禮已成。
雲裳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有義務擋在她身前,儘管處理這類事,雲裳勝過他百倍。
新郎新娘敬完酒離開後,李建昆側過頭,不鹹不淡問:“你想乾嘛?”
“你弄死我,我今天也要和他嘮幾句。”
李建昆:“……”
唐國耀舉起酒杯:“山河,喝酒!”
王山河訕訕一笑:“我現在沒怎麼喝了,還要給孩子換尿片呢。”
唐國耀酒杯一移:“阿彪,喝酒!”
金彪大腿一拍,罵道:“誰給我倒的酒啊,我踏馬戒酒了不知道。”
旁邊,陳亞軍心說,狗日的搶我的詞。
“亞軍,喝酒!”
“那啥,小抿一口啊,不能蠻乾,我還要玩牌呢。”
沒一個人願意和唐國耀喝。
不為彆的,怕他醉酒鬨事。
但正所謂,你永遠勸不住一個想將自己灌醉的人。
李建昆給他酒盅都扔了,他拎起酒瓶就開始灌。
“要喝是吧,來來來。”
咚!
李建昆拎來兩瓶未開封的茅台,扽在他身前的桌麵上。
打算在姐姐和林老師回來前,直接給他撂倒。
但李建昆低估了、現在一直在社會上混的唐國耀的酒量,或許,還有某種執念支撐著他。
至少三斤下肚。
唐國耀麵紅耳赤,口鼻間噴著熱氣,起身時搖搖晃晃,但就是不倒。
林雲和李雲裳敬完酒回來,前者將她送到首席上落座好後,來到李建昆他們這桌,挨著唐國耀坐下。
“林老師,事已至此,我真的隻是想和你說幾句話,你彆緊張。”
唐國耀摟著他肩膀道。
林雲笑笑說:“我沒緊張。”
“那就好,因為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有點重。”
“你說。”
“林老師,我大抵上是有點瘋了——”
“你、還是好好說話吧。”
“草,隻準你們這些讀書人咬文嚼字?”
唐國耀自顧自端起一瓶茅台,咕嚕一大口,神情
落寞道:“我這輩子,隻喜歡過一個女孩,你這家夥牛批,給我娶走了……
“行吧,我認。
“建昆的話在理,隻要她喜歡,隻要她幸福。”
唐國耀頓了頓,瞪著林雲說:“但前提是,她要幸福啊。”
林雲正色道:“我會給她幸福。”
“你話不要說這麼早。”
唐國耀道:“人這一生,說長也長,如果你林老師一直能給她幸福,我會一直祝福你們。
“但如果某一天,我知道她過得不幸福,不快樂了。
“林老師,彆怨我;建昆,你也彆怨我。
“誰來阻止都不好使。
“除非乾死我。
“不然我一定會帶她走……咋地,都這樣看著我,我又不鬨事,說幾句心裡話都不行?”
林雲看不出喜怒道:“我聽著。”
“得,我也不管其他人了,你聽進去就好。
“說真的,林老師,你最好不要給我機會。
“我會一直等著,這輩子,我也不打算結婚,心裡裝不下其他人了……
“彆懷疑我的話,我是喝多了,但腦子還清醒。
“最後一句:
“林老師,我不服你。我輸給的是她更愛你。
“你根本沒有我愛她,你固然孝順,能為了回鄉照顧老母親,而放棄她。
“換成是我,我會把老母親帶在身邊,或許有些委屈老母親,但也能顧忌到她。
“我能為她去死,你行嗎?”
啪!啪!啪……
唐國耀說著,拽開棕色皮夾克的暗扣,撩起裡麵的黑色羊毛衫,指向胸口說:“喏,這一刀,離心臟隻有兩厘米。
“連她,都不知道。”
眾人搭眼望去,看見他左胸口上有一個猙獰的傷疤。
李建昆眉頭高挑:“什麼時候的事?”
唐國耀笑著望向他:“建昆你真以為,像她這種又有錢又漂亮的姑娘,沒人惦記嗎?我走上這條道,主要是為她,而不是錢。
“那天晚上,有人想綁她,小酒館打烊,她出來時我看見了,可我倒在地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幾個小兔崽子大概以為鬨出人命,溜了。
“不過,看到她安然無恙,哼著小曲回家,我也覺得……值了。
“當然我後來沒死,被過路的好心人看到,送去醫院了。”
李建昆眼神複雜,問:“你到南方來?”
“要不說建昆你聰……嗝!哎,不行啦。”
噗通!
唐國耀頭一重,磕在飯桌上,不省人事。
滿桌人驚愕,仍沒從那個凶險的故事中回過神兒。
李雲裳不知何時湊過來,戳在魯娜身後,捂著嘴巴,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