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住眼鏡兄和學妹的四人,都是華人麵孔,又是在這個地方,苝京幫的人無疑,李建昆側頭道:“讓他們安全離開。”
想到陳亞軍和金彪隻做貿易,屬於貨源豐富且充足,人見人愛的財神爺,並沒有在這邊混勢力,李建昆補充一句道:“你問苝京幫的人想要什麼,我給!”
這幾個字多少帶點火氣。
陳亞軍沉默少許後,伸手指向不同方位道:“管不過來的啊大哥,被劫的隻有他們嗎,你看那邊,你再看這邊,還有這、這、這……”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李建昆發現在那些個地方,皆有剛下列車的旅客,被人以同樣的方式製服住。
這種方式看似簡單,實則格外講究,就算是練家子也難以反抗。
“老子看見了就要管。”
“那下趟車,下下趟呢,往後呢?”
“往後再說。”
陳亞軍猛然一驚,睜大眼睛望著他。
李建昆仍然掃視著那些地方,喃喃道:“不該是這樣的。”
哪怕這邊所有的國人,聚成一個圈子,無惡不作,他都要比現在好想一些。中國人不應該如此傷害中國人。
彆人會怎麼想怎麼做,與他無關。
他李建昆的眼裡,容不得這種沙子。
“怎麼樣,這趟列車有點意思吧?”
金彪笑嗬嗬走到跟前,卻被陳亞軍一把拉到旁邊,咬著耳根子道:“昆哥要鏟掉苝京幫。”
金彪怔怔後,倒也不覺得奇怪。
畢竟相識那麼多年。
“笑。”
金彪說,自己回過頭時,大胡子臉上一派和煦,對著一同走上前的苝京幫幾名大佬,笑得格外真誠,“各位,這就是跟你們說的,我們的大哥,初次過來,對啦,我大哥這個人迷信得很,亞軍剛跟我說,大哥翻黃曆,說今天不宜見煞,要不兄弟們先耽擱一禮拜,所有損失算我們的。”
苝京幫的幾名大佬相視而望後,其中一人笑著說道:
“既然這樣,按金老板說的意思辦。”
說罷,又望向戴著墨鏡的李建昆,和顏悅色道:“金老板和陳老板的大哥,那就是咱們的大哥,我們略備薄酒,不成敬意,還望大哥一定賞臉。”
李建昆眼神掃視月台周邊。
說話的苝京幫大哥雙手舉過頭頂,用力拍了幾下。
很快,那些頂在旅客們後腰上的刀,紛紛收起來,負責截旅客的馬仔們腳步挪動,被截住的旅客們恢複自由。
但是都有點懵。
眼鏡兄和李建昆的那個學妹,循著拍掌聲望來後,同時一怔。
“是他?看來,是他救了咱們。”
“他、為什麼要救我們,我明明……”
“顯然是個大人物,這叫宰相肚裡能撐船。我們應該過去道聲謝。”
學妹白皙俏麗的臉蛋上有股赧顏之色,跟在以前還真沒發現挺有膽色的思齊身後,向李建昆等人和苝京幫一眾大佬走來,不過很快又停下腳步。
如同那晚一樣,李建昆微微一笑,隔空對他們擺擺手,示意不必,趕快離開。
眼鏡兄遲疑一下,沒作強求,學著從書上看來的江湖人的規矩,對李建昆抱了抱拳,然後拉著身後的姑娘快步離去。
姑娘轉身時,餘光瞥向李建昆,心頭莫名的有些失落,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吃飯就不必了,我這次過來有大事,暫時不宜拋頭露麵。”
李建昆的斷然拒絕,使得苝京幫幾名大佬臉色不太好看,他們自認給足臉麵,這還拽起來了?陳金二人確實是大貨主不假,這邊無論是國內老板還是本土老板,都稀罕這條貨源渠道,但是他們畢竟把控著貨運車站!
李建昆說完這話後,看向富貴。
富貴將手上的一隻棕色皮包,扔到那些人腳邊,發出沉悶聲響。
片刻後,苝京幫幾名大佬眉飛色舞,恨不得將李建昆當菩薩供起來。
“當然當然,大哥您的大事要緊。”
“下次找個時間,請一定讓我們儘地主之誼。”
“大哥慢走。”
…
棕色皮包裡隻有最上麵,覆蓋著一層衣物,底下全是富蘭克林。
暫且交給他們保管。
李建昆在他們的恭送之中,揚長而去。
一輛黑色伏爾加轎車,不急不慢地行駛在莫斯科街頭,在李建昆的視線裡,這座城市的上空仿佛籠罩著一層陰霾。
和歌兒裡唱的那個令人神往的莫斯科,迥然不同。
他看到街邊的花壇邊,或倒或躺著一些醉漢;有食品商店櫥窗已空,但是門口仍然綿延著數百米隊伍。
有沿街乞討的乞丐,算不上衣衫襤褸,目光呆滯。
有一群穿著大衣的老婦人,挎著包,在垃圾桶裡翻找著。
有陽光照射不到的巷口,無論穿著什麼外套,一定是光腿的妙齡女子依牆而站。
…
這座城市,肉眼可見的在死去。
陳亞軍和金彪都沒有去問李建昆,打算怎麼鏟除苝京幫。
因為如果他還想鏟除那個叫特蕾西的女人的話,苝京幫實在不值一提。
隻是看出他心情不好。
所以一路上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否則以陳亞軍的性格,此時肯定在興致勃勃地向李建昆介紹窗外景象,比如站在某個巷口的、那個金發碧眼的大長腿小妞,隻需要二十盧布,她就能滿足你的一切要求。
二十盧布是個什麼概念呢?
本地甜點店裡售賣的一塊可可蛋糕,價格是六盧布,需憑票購買,常常斷供。
兩張莫斯科劇院的芭蕾舞演出情侶套票,是十盧布,倒是隨買隨有。
一雙上海產牛皮皮鞋,價格是一百二十盧布。
一套或許是興安嶺木材製作的餐桌,配兩把椅子,價格是兩百六十盧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