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
李建昆不再理會李貴飛,望向家裡的幾個女人,如果早知道這麼難以安慰,會讓老母親這麼難受,他大概率不會走這步棋,“媽,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你放心,出不了事的。”
玉英婆娘抬手指向院門的方向,哽咽道:“外麵這個樣子,你讓我怎麼放心,兒啊,我怕,我怕呀。”
一股酸楚湧向李建昆鼻尖。
玉英婆娘說:“要不聽你爸的,走吧。”
“對嘍。”貴飛懶漢咧嘴一笑。
李建昆搖搖頭道:“媽,現在真不能……”
“現在想走也走不了!”
門口傳來動靜,夜色裹著寒風透進來,王山河隨後跨過門檻,看見李雲裳後,趕緊關上門。
貴飛懶漢心頭咯噔一下,忙問:“怎麼了?”
王山河望向李建昆道:“你的專機在首都機場,被人知道了,那邊現在也有一大幫人守著。還有胡同裡,他娘的這麼冷的夜晚,還有幾十號人蹲點,真是奇了怪!”
李建昆苦笑道:“跟你說過一百二十遍,我不會走,我也不會有事。”
略作停頓後,李建昆冷哼一聲道:“很明顯,背後有人指使。”
現在恨他的人多得很,是誰都有可能,但是恨到如此地步,應該是那天在燕園大禮堂裡,和他當麵懟過的人。
不奇怪。
那些人原本就不藏著掖著,大橫幅拉起來,誓要打倒他。
如今怕不是想把他置之於死地而後快。
不過事情乾到這個份上,他是真的有些怒了,這場打擂,他始終在講道理,是那些人先不講道理。
王山河把他喚到一旁,沉聲道:“我還有最後一個法子……”
“睡覺。”
撂下兩個字,李建昆走向老母親,從官帽椅上攙起她,送她回房。
貴飛懶漢湊到小王身旁,豎起耳朵的他顯然聽見一些字眼,問道:“還有法子,啥法子?”
王山河無奈道:“叔啊,不是說好了,我來想辦法出去,你搞定建昆嗎?你不搞定他,有法子又有什麼用?”
貴飛懶漢理直氣壯道:“我搞定他媽了。”
王山河搖搖頭,“這回我看不行,乾媽願走,建昆都不會走。他一直讓我們相信他,你說他是不是真有什麼錦囊妙計?”
“他有個屁!”
兩人再次竊竊私語起來。
然而,不等他們的計劃付諸於行動,最大的麻煩,比他們想象中還快。
這天上午,大日高懸。
依舊水泄不通的娘娘廟胡同裡,烏泱泱的人頭向二麵移動,讓出一條過道。
幾名統一著裝,那種改良中山裝的藍色棉襖,胸口兜上彆徽章的人,走進李宅。
“李建昆,請麻煩跟我們走一趟。”
呯哐!
坐在院內屋簷下,小
兒子陪著曬太陽的玉英婆娘,手裡暖手的玻璃茶杯,砸在地上摔個稀爛。
李建昆抓住老母親的手,在她手背上輕拍幾下,然後用眼神示意從屋裡跑出來的媳婦兒。沈紅衣會意,看幾眼那些不速之客,眼眶紅潤,但還是來到婆婆身旁,聽從丈夫的意思,照料好婆婆。
其他人也都從屋裡出來。
除了富貴不見蹤影,所有人臉上都是如臨大敵的模樣,包括李貴飛。
他恨呐,恨這些人來得太早,他小兒子做過的貢獻,隻值這點猶豫時間?
心灰意冷。
李建昆走下屋簷,打量著幾人問:“你們是哪方麵的?”
其中一人上前,從胸口兜裡掏出一隻藍皮小本本,翻開給他過目。
“等我五分鐘。”
說完這句話,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李建昆走向老母親和媳婦兒。
沈姑娘明顯忍耐到極致,才沒有讓眼淚湧出眼眶。
玉英婆娘早已淚如雨落。
李建昆心口攪痛,蹲身在老母親身前,握住她冰涼的手,輕聲說:“媽,我要跟他們走一趟,你彆傷心難過,什麼事也不會有。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隻是之前我欠缺考慮,沒料到門被人堵成這樣,害得你們也不願意相信我。你說,出去住一陣子,如果你心甘情願想要出去,去哪都行,可問題不是那樣,身為兒子,我給不了你安全感,還要讓你當逃兵,我這個兒子當得窩囊啊,我必須要做點什麼。您受罪,就幾天,以後誰也不敢說你兒子的不是,誰也不敢對咱們家人指指點點,誰敢,咱就大嘴巴子抽他,抽得理直氣壯,信我一回,媽!”
玉英婆娘俯身將滿是淚水的臉,貼向他的臉,“兒啊,都怪媽,好日子過久了,連彆人的一點指指點點都遭不住,其實又不痛又不癢。媽信你,信你,媽在家等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李建昆用力點頭,然後伸手揉了揉沈姑娘的頭。
站起身來時,李建昆抬起袖子,等轉身後,表情已恢複如常,他望向側方站在一起的二姐、小妹、春草、何冬柱和李貴飛,咧嘴一笑,繼而擺回頭道:“走吧。”
“二哥!”
“建昆!”
…
正當李建昆一行準備出門時,院門率先一步從外麵被推開,富貴大步流星邁進來。
李建昆眼中精光乍現,向他投去詢問目光。
富貴憨笑著點點頭。
“哈哈哈哈……”李建昆仰天大笑。
弄得院裡院外的人,皆是一頭霧水。
這還笑得出來?
笑得如此痛快、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