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夜色中,人行道一處花壇邊緣,躲著一個身長玉立的女孩,整個人身處於建築物和路旁設施交織而成的陰影之中,若非頭頂霓虹閃爍的光線無孔不入,很難注意到那裡有一個人。
這個女孩與附近其他的女孩,明顯有些不同,膽怯而畏縮。
穿著又略帶心機的修身白色毛線衫,搭配著應該是水洗藍的緊身牛仔褲,霓虹光線曝閃過來時,會把她的身形在地麵上投射出一個旖旎的s形,日苯女孩普遍不高,她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已經算是鶴立雞群,興許是她那個位置實在不合適招徠生意,又或者因為一些其他緣故,女孩成排的這條街道上,她那個位置附近沒有一個其他女孩。
戴睿說的沒錯,這絕對是一個大美女,即便她此時戴著口罩。
長發如瀑,眉如遠黛,眸如秋水,口罩後麵鼻尖的位置高高隆起,露出來的肌膚白如凝脂,李建昆甚至可以想象到口罩揭開後的驚為天人,如果連他都用這種詞語來形容的話,那麼擱後世網絡上有些哥們可能會說,長什麼模樣已經不重要了。
她戴著口罩站在那裡不動,便是極美的風景。
戴睿見大老板的眼睛一眨不眨,以為有戲,忙向那女孩招手,說了句日語,應該是喊她過來的意思。
女孩戰戰兢兢的走過來,雙腿明顯有些打哆嗦。
戴睿示意她把口罩摘掉,女孩照辦。
果不其然。
挺翹的鼻梁,櫻桃小嘴,加上之前看到的那些五官,組合成一張清純唯美的鵝蛋臉,臉色略顯蒼白,貝齒輕咬著紅唇。
戴睿再次望向大老板,見他的目光仍然在女孩身上,心想穩了,告訴女孩跟他們走。
女孩遲疑著說還沒有談好價格,連聲音也極為好聽,柔聲細語,恰似溪水潺潺。
戴睿大手一揮,隨便。
這是錢的事嗎?
無論多少錢,希望大老板能給個機會,他出。
女孩突然後退一步,戴睿怒道:“有點眼色行嗎,我們是差錢的人嗎,十萬,走!”
即使日元相較於之前已經大跌,但是十萬日元仍然不是一個小數目。
附近聽見聲音的女孩全部扭頭探來,眼裡充滿豔羨。
白衣女孩決定邁出這一步之前,一再在心裡告訴自己,隻有一次,一定要爭取一個高價,甚至已經做好跟賣主討價還價的準備,不過十萬似乎沒有必要了,超過她的預期。
她最後盤算著,要先給錢,是的,一定要先給錢,正準備開口時,身前一直沒說話的明顯地位更高的男人,突然一腳踹出,把那個有些凶的男人踹開兩步,後者一臉委屈。
李建昆望向身上透著一股子書卷氣的女孩,嘗試著英文問道:“為什麼不找個正式工作?”
儘管眼下日苯的就業問題嚴峻,但是這個女孩不可能缺機會,無論哪個年代其實都是看臉的。
女孩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耷拉著小腦瓜,用英文輕聲回道:“我還在上學。”
戴睿心想,早說嘛,再給你加點。他突然有些搞不明白,大老板這是做啥子,你要是沒那個意思,你可勁盯著人家看乾嘛?
習慣,如果李建昆知道他心裡所想,大概率會這樣回複他。這個世界上的誘惑,大體上是與財富多寡成正比的,其實他也饞啊,所幸兩人為人積累起不小的定力,於是不知何時就養成了這種“隻看不吃”的習慣。
李建昆倒也並不奇怪,原本就看出來這女孩即使已經離開校園,也不會太久,正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很尷尬的事情發生了,耳畔傳來一陣咕咕叫。
女孩麵露赧顏。
李建昆問:“還沒吃飯?”
女孩沒說話,她沒有生活費很久了,吃了上頓沒下頓已是常態。
“走吧,吃飯去。”
李建昆轉身往回走,見女孩沒有動作,側頭道,“會給你錢。”
女孩默默跟上,她在心裡告訴自己,接下來到完事,她的時間已經被買斷了,自然要遵從買主的意願。
戴睿:“?”
成了?
作為李建昆而言,恰好遇見,這樣一個女孩如果墮入風塵,未免太可惜了。還是那句話,任何時代都看臉,男人看見這樣的女孩,本能上會生起一些欲望,擱他這邊,就是保護欲。
回到之前吃飯的那條街,李建昆問女孩想吃什麼,女孩說都可以,於是就近走進一家做懷石料理的餐廳,要了間布置著榻榻米的包廂。
李建昆讓女孩點餐,女孩搖搖頭,又把菜單扔給戴睿,後者一口氣點了一桌子菜,結果菜陸續上來時,女孩才知道他們已經吃過。
李建昆示意她隨意,不用理他們。
女孩望著滿桌子高檔精致的菜肴,咬咬牙,拿起餐具,自顧自吃起來,如倉鼠嚼穀,一邊吃一邊默默淚流。
李建昆遞給她紙巾盒,道:“你根本沒做好準備。”
女孩慌忙搖頭,大聲說我可以的。
李建昆沒有反駁她,仿佛閒聊般問她,其實她就算想找個兼職工作也不難,為什麼要這樣。
女孩有意討好他,擔心生意無法達成,於是有問必答,反正她已經看出來,這人是個外國人,或許兩人都是,那邊街上從不缺外國遊客,很正常,今晚過後誰也不認識誰。
她有一份便利店的兼職工作,因為正處於畢業季,每天隻在下午工作兩小時,勉強能保證她不餓死,辦不了其他事,而她現在亟需一筆錢。
她還有個弟弟,如今寄宿在親戚家,但是親戚並不願意幫忙支付弟弟的學習費用,弟弟的學雜費每半年一繳,已經拖欠很長時間,幸好她所在的國立大學不需要學費。
李建昆問:“你父母呢?”
女孩低下頭去,眼淚滴落在碗碟裡,混合著菜肴一起吃下,輕聲說不知道,在躲債。
她的家境原本不錯,父母都是理財能手,被街坊鄰居們所豔羨,受人敬仰。
後麵父母乾脆辭職,專職理財投資,父親主攻股市,母親主攻樓市,親戚朋友和街坊鄰居都願意把錢交給他們打理,父母自己投資賺一些,再收取部分傭金,日子過得很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