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是上車倒頭就睡的習慣,這回程的一路,卻變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端起一副狗腿的笑,她殷勤備至地不斷轉頭看吳明景:
“吳老師,你渴不渴呀,要不要喝胖大海?”
“吳老師,你餓不餓呀,我這裡有銅鑼燒。”
“吳老師,你累不累呀,我可以給你按太陽穴......”
“吳老師,雖說導演開口板上釘釘,但是我們回去之後還是要抓緊時間簽合同,不然.......”
吳明景一路戴著他的降噪耳機,心思全在kindle上,對於她的各種問話,他置若罔聞。
最後易伍也累了,歎了口氣,車子晃晃悠悠,她放棄掙紮,墜入夢鄉。
還沒睡一會兒,突然被降落頭頂的一個東西砸醒。
她揉了揉眼睛仔細地瞧,原來是三麗鷗的U型枕。
不過,去程的路上,這人細心地幫她墊在腦後,現在不體貼就罷了,這直接砸過來算幾個意思?
氣鼓鼓地扭頭,人還是連正眼都不瞧她。她也隻能氣鼓鼓地扭頭回去,把U型枕墊到後腦,然後氣鼓鼓地雙手環胸沉沉睡去。
到翡翠公寓的時候,易伍才幽幽轉醒。身上搭著吳明景的襯衫,襯衫將將覆蓋住了她的胸口。
她並不知道,自己睡著的時候,身體在座椅上不斷往下滑。她穿著低胸長裙,胸前風光袒露無遺。吳明景斜眼看到,皺了眉,心煩氣躁地從包裡取出襯衣來,胡亂給她蓋上。
難怪,夢裡再次出現延綿的雪山,鼻子裡全是好聞的大吉嶺。
她溫婉地衝著吳明景說了聲謝謝,儘管他壓根沒看見也沒聽見。
*
破敗的翡翠公寓,雨陽棚下隨風飄舞的各色內衣褲,現在卻給了她最大的安全感。
就像是,回到了真正的家一樣。
吳明景下了車,把她的行李箱也順手帶了下去。
她跟在後麵,一直說我來吧我來吧。可前麵的人提溜著兩個箱子一口氣爬了五層的樓梯,耳機罩得嚴實。
樓道裡的聲控燈隨著他們倆的腳步,一時明一時暗。她就這樣,在閃爍著的昏黃燈光中,觀察著吳明景的側臉,也是忽明忽暗,但還是好看得緊。
沒來由地,她突然感到一陣恐慌。
他該不會,以後都打算戴著個耳機,這麼裝聾作啞地跟她相處吧?
在並肩作戰數次後,二人關係再次退回零點。
始作俑者當然是她自己。她悔恨。
到了房間門口,吳明景撂下她的行李箱,直接拿鑰匙開門回家,一句話沒說,隻留給她個背影。
她“好好休息”的話全部落在了空氣裡,沒有回音。
“誒吳老師,至少把微信給我加回來吧?有工作我要聯係你怎麼辦啊?”
“用釘釘啊易老師。你不是最喜歡板上釘釘了嗎?”吳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