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光輝從陳淵的胸口透出,如螢火柔和,包裹全身。
忽有虛幻長河落下,將其人纏繞,但河水平穩,不見一點浪花。
陳淵神色平和,不因此事而驚,仿佛早就經曆過了,他解開手中印訣,胸中銅鏡一震,鏡麵上顯出一道白發黑衣的身影。
他微微一笑,自鏡中走出,躍入虛幻長河。
“風雲隨手起,天地有新篇。”
下一刻,這道身影融入河中,而陳淵的意誌亦隨之深入其間,不斷前溯、逆行,功德之氣隨之消耗,就有無數光影片段在他眼前劃過,如走馬燈,似虛幻相。
陳淵心裡清楚,這些都是都是過往的曆史片段,是真實發生過、沉澱在曆史之中的剪影。
許多嶄新的記憶自他的心底湧出,那既是過去的痕跡,也是他在對過去進行影響,其中許多內容,更是在隨他心意變化,將他過去在洞虛界中的真實經曆照入長河,與過去交纏,最終成就似是而非之過往——
孤身上山拜師……
入門修行法門……
功成出山遊曆……
一怒與人廝殺……
重傷沉寂閉關……
避過師門大劫……
……
隨著記憶的不斷增多,一條清晰的身世脈絡越發清晰。
不動局勢,不改生死,不變有無,卻似有人執筆,在曆史的夾縫之中,在諸多巧合之內,添上了幾筆,勾勒出一個人物。
但過去與現在處處關聯,夾縫與巧合有限,所以一次尚可,越改反噬與矛盾越多,承受的壓力也就越大,便是陳淵在洞虛時,以元神之力亦隻能施展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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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山有一修士,俗家姓陳,拜師於南康國宣德年間,勤於修行,一年築基、十年煉精大圓滿、二十年化氣大成,三十年煉氣金丹!”
“此人金丹後出門遊曆,於同輩之中便無敵手,因此招人嫉恨,最終落入陷阱,為人圍殺,血戰後殺出重圍!此戰金丹有七,化神有三,最終金丹儘滅,化神一死兩重傷!”
“陳修重傷閉關,之後不知所蹤,旗山崩塌、仙門陷落,亦不見其人蹤影。”
啪嗒。
滿是塵土的書閣中,響起了幾個粗重的呼吸聲。
放下手中書卷,林翔卷和靜瑄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與激動!
在陳淵於杏齋、玄機閣翻閱典藏之時,八宗之人也都沒有閒著,都在循著“虛言子”的特征,去尋找過往卷宗中,是否有這麼一個人。
身為杏齋傳人,林翔卷、靜瑄等人更是在陳淵離開後,立刻入了案牘樓,翻遍藏書。
但直到方才島中異變,他們與其他人一樣陷入肉身衰敗前,都沒有半點進展,誰知異變過去後,他們忍著疲憊、不適、驚慌與擔憂,隨手一找,居然大有發現!
“這個旗山宗的陳姓修士,從記載、描述,以及手段、性格來看,很有可能就是虛言子師叔祖!”深吸一口氣,林翔卷急切說著。
靜瑄雀躍道:“不錯!按著消息,師叔祖的俗家姓名為陳傳!玄機閣的人又都說那位閣主推算出,師叔祖乃旗山遺脈!對上了!都對上了!”
林翔卷點點頭,振奮道:“金丹煉氣之時,就能滅殺化神道君!若非是故老記載,又親自領教過師叔祖的神威,怕是根本不敢相信!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啊!”
“那可還是在圍殺中,落入了敵人陷阱,處於絕對的不利條件中,最終反殺出去,衝出重圍!想想都令人神往!”靜瑄說著,一臉憧憬之色,繼而又道:“不過,凡事福禍相依,師叔祖也因為重傷,就地覓處,閉關調息,所以避過了旗山宗的滅門之禍!”
“如此說來,師叔祖果然也是四百年前的人物!難怪有這等道行!”林翔卷說著說著,突然回過神來,“對了,得趕緊將這個消息,告知於齋主他們!”
“不錯。”
隨著二人掐動印訣,寫出符籙,傳出消息。
守在陳淵不遠處的李玄機等人,很快就都得了消息。
“原來如此!四百年前的旗山弟子!我似乎曾聽師父提起過,是有這麼一個人,金丹修為,連殺多人,凶悍無比!原來就是這位!”厭鶴童子咋舌驚歎。
“也唯有這等人物,才能力壓星君化身,生生抗住滅門之禍,扭轉乾坤啊!”李玄機心有餘悸,與其他人對視一眼,接著小心翼翼的向遠處窺視。
在那半空中,懸浮著一張畫卷。
方才先是星君交戰,異變連連,他們都不敢用目光去看,因為很容易就會被餘波影響道心,留下難以磨滅的隱患。
在這之後,陳淵又煉化出五道靈光,引出此畫,雖然中途曾經短暫出來一會,但如今又潛入其中。
幾人心有敬畏,根本不敢靠前,同時也隱隱察覺,在那畫卷周圍其實藏著一陣,隻是動念靠近,就有警兆滋生,自然不敢造次。
更不要說,他們幾人都是臉色蒼白,全因剛才不知深淺,貿然推算“虛言子”,被連累所致。
“咳咳……”臉色蒼白、雙目凹陷,仿佛病入膏肓的玄和尚這時開口道:“這情況已然清楚,虛言子乃是旗山遺脈,是這座島最正統的傳人,咱們管這位叫師兄,其實是高攀了,占了大便宜!而他更能力抗星君,便是盟主複生,也遠遠不如,這樣的人,咱們旗山八宗,有什麼資格,又有什麼理由,去反抗與抵製?”
“那鎮運之鑰便是交給他,又有何妨?隻要能得其庇佑,哪怕隻是得個名號、旗號,那也是值得的!”李玄機不甘人後,緊跟著就道:“諸位該深思深思了。”
其餘幾人神色變幻,但也都沒有了堅定的拒絕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