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惡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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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域。

紅月當空,黑沙漫天,空氣中充斥著濃鬱的血腥氣,粗糲的沙土混著肉骨堆積在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上。

一棵禿枝的大樹旁,幾個大漢正在一起喝酒劃拳,他們手邊散著兵器,裸-露在外的臂膀肌肉虯結。

這是離仙洲最近的地方,也是從仙洲來,進入八方域的必經之路。

仙洲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流放一批羔子到八方域,平常也有七零八落的羔子進來。

此處尚且算得上平和,再往內,三步一惡徒五步一凶煞,這幾個大漢都是在裡麵混不下去,專跑到入口守株待兔的人。

這些人,是“羔子”們進入八方域的第一關。

過不去,白骨埋沙,兩眼一閉,從此不管身後事。

倘若命硬活到最後,那就不再是羔子,經過鮮血與殺意洗禮,也成了八方域的“人”。

這片土地,越往裡越凶險。

這些大漢自詡菩薩轉世,早早度了羔子們,也好過他們被其他人抓起來當樂子。

新來的羔子蠢笨、乾淨、細皮嫩肉,能讓他們的兵刃飲飽血,殺念得以宣泄。

如若再撕下一塊肉來,塗滿鮮血,喂給沙裡的野畜生,指不定還能誘個凶獸傍身,有了獸,就有了在八方域長久活下去的資本。

畢竟蠻荒本來就是給畜生住的,人,永遠都適應不了。

漫天塵沙中出現一個身影。

其中一個大漢灌下一口酒,一抹嘴,提著兵刃站起來。

“又有羔子來了。”

其餘大漢紛紛起身拿兵器,冷鐵碰撞發出錚鳴聲響。

那人隔得遠,透過黑沙隻現出一個身形輪廓,然而不等他走近,第一個起身的大漢就暗罵一聲,丟掉兵器,一個猛子紮進地裡,把自己埋進了沙土肉骨中。

隨著他那聲罵,其餘大漢意識到什麼,紛紛驚恐地鑽進土裡,不出片刻,地上便隻剩空空的酒壇和亂丟的刀槍。

大風呼嘯著卷起黑沙,大紅的彎月更濃,給這片土地蘊上一層血色。

仙洲來的青年信步行於風中,窄袖紅袍,黑發高束,狂風吹得衣袍獵獵作響。

他眉目俊美,一雙紫眸卻妖邪,視線陰冷地掃過四周,雙劍無鞘,握在手上,像兩頭蓄勢待發的獸。

進了八方域,沒人不是時刻緊繃。

就算進入深處那座大殿,坐上中央那隻寶座,也不能對跪在腳邊的任何人掉以輕心。

他們越怕你,就越想殺你。

還是仙洲好,和江晝在一起的時候最好。

隻有想到江晝,季雲琅才覺得自己跟這群人不一樣,他在仙洲有家。

忽然,他腳步一頓,微仰起頭看向天邊,紫眸映著血紅的月,像不久前的火光。

那座宅子住了五年,他沒想到江晝真就這麼走了,連早飯都顧不上吃。

相比五年前,江晝的身體已經被他玩成了最誘人的樣子,他逼迫江晝擺出各種姿態,毫無保留地伏在他身前。

那張臉長得真好,眼尾浸了欲,肩背下壓的弧度美,像話本裡攝人心魄的魅妖。

隻是身子坦誠,嘴卻倔強,難得才張一下。

不過江晝近日沒少跟他說話,還叫了他的名字,想來那時候就為逃跑做打算了。

季雲琅把家翻遍,都沒找到江晝丟下的鎖靈鏈,於是他一把火燒了那座宅子,最後在融化的雪裡找到了被蓋在自己靈氣底下的斷裂銀鏈。

接著他追到了清霄門。

江晝來過,院裡碎裂的秋千上帶著他的氣息。

季雲琅想到十歲那年,他對外傳得神乎其神的天才師尊,笨拙地照著圖紙做秋千,浪費了不知多少材料才勉強做出一個能看的。

雖然季雲琅不愛玩,但是他早就默認那秋千是他的了。

後來他去老木匠家裡,搜刮過來無數小玩意的圖紙,一股腦丟給江晝。

又在江晝費儘心思做完後興致缺缺,把它們丟得七零八落。

是江晝執意要帶他回家的,自然要滿足他一切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