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易迫不及待地吸收暗汙染,隻是在動手的時候,發現自己陷入了困境中。
特殊的製服適合在星際航行,能有效地阻絕暗汙染,可當製服完美的狀態被打破之後,暗汙染便順著豁口進入,逐漸侵蝕人的意誌。眼下這個人身上的製服已經失去了阻隔暗物質的效用,但它的存在卻影響著山海圖鑒對暗物質的提取。
寧不易猶豫了片刻,將手伸向了製服上端的紐扣。
她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手指因緊張而微微發顫,在這安靜得可怕的環境中,她清晰地聽見自己身上傳出的吞咽聲。如此境況下,她自然沒有注意到地上女人顫動的眼睫。
在解到了第三顆紐扣的時候,寧不易緊張的心情終於一點點地鬆弛了下來。
她的右手能夠從掀起的領口深入,貼在女人的前胸。正當她糾結著要不要將製服外套整個脫下來的時候,手腕上忽地察覺到了一股冰涼的、不容忽視的觸感。
她頭皮一麻,一掀眼皮子就對上了女人的視線。
鋒芒乍現,如刀光遊走。
但是女人很快便合上了眼瞼,昏睡了過去。
“警報!警報!”智能機器人發出了刺耳的機械聲。
寧不易僵硬地蹲在了女人的身前,察覺到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才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嘟囔道:“嚇死我了。”經過這麼一嚇,她也顧不上“矯情”,將女人的製服用力一撥,右掌貼在了她的胸口,催動著山海圖鑒緩緩地吸收著根植於她體內的暗汙染。
吸收是圖鑒的事情,可耗費的是寧不易的精氣神。在女人身上的暗汙染逐漸下降到百分之五十以下後,寧不易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伸手抹了抹額上的汗水。她指揮智能機器人將女人運送到大廳東側的平房中——那裡在簡單的收拾後已經成為她的住所。
想到了平房,寧不易有些心梗,在心中大罵小氣的寧家人。荒蕪星上的基地是臨時建造的,用的都是可拆卸的材料。在寧家人撤離這個星球後,基地裡的東西被搬走不少。建築隻留下政務大廳、倉儲以及矮小平房。
這顆即將被廢棄的荒蕪星在中出現的次數有限,一是因為帝國太子“駕到”,二嘛則是在它被宣布廢棄並且成了混戰的戰場,總之不是什麼好事情。寧不易想要改變荒蕪星的命運,至少要將它的等級提升到“建設星”,假設發展順利,按照星廷的規矩,至少要三年後。
算了,不想這麼久遠的事情了,眼下的目標是“活下來”。
寧不易驅逐了內心灰暗的情緒,站起身走向了東側的房子。女人身上的暗汙染降到了可控製的地步,並不代表著她遠離“危險”了,駕駛飛船狼狽逃竄到一顆荒蕪星的人,身上穿著帝國軍的製服,怎麼看都不同尋常。
智能機器人在看到寧不易的時候讓開了一條路,帶著回音的機械聲響起:“主人。”
寧不易伸手摸了摸機器人的腦袋,視線落到了女人的身上。機器人調節了程序,將她從“垃圾”轉換成“客人”後,便儘到了保姆機器人的職責,將女人臉上的汙穢和血痕清理乾淨。
女人膚色很白,像是白瓷,五官很是漂亮精致。
她的眼角有一道細長的紅痕,看上去是利器留下來的痕跡。
在閉著眼的時候,她的氣息柔和輕緩,絲毫沒有先前對視時如風刀霜劍般的凜冽。
寧不易細致地打量著女人,她的視線一寸寸地往下挪,最後落在了女人的右手上。手腕內側——那原本是身份芯片的位置,此刻被一道猙獰可怖的傷口覆蓋,正汩汩地淌著血,眨眼間便弄臟了被褥。
芯片被人挖走了?還是她自己乾的?是個黑戶?寧不易心思百轉,在她的心目中,女人的危險性直線上升,她並沒有替女人處理傷口,而是找了根結實的繩子,將女人牢牢地捆綁起來,才伸手去拿醫藥包。
醫療艙被寧家人全部帶走,倉庫裡存儲的藥物少得可憐。
她不能夠在一個陌生的女人身上揮霍,隻要確保她死不了就好了。
要是死了……她也沒辦法,隻能扔出去喂野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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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琢玉是被針紮醒的。
她的腦袋昏昏沉沉,像是壓著一塊隕石的碎片。可就算是這樣的狀態,她也能夠判斷出自己的處境——受控於人。
是的,是個人類,而不是蟲族或者獸族。
她在前往N13號星球的時候,乘坐的飛船忽然間遭遇到了蟲族的襲擊。蟲族的女王克麗絲親自帶著蟲族裝甲兵前來,在幾番廝殺後,她的飛船引擎損毀,而機甲也因能源缺乏而進入了休眠狀態。在擊退了克麗絲之後,她的狀態已經很不好了,隻能在一號荒蕪星緊急迫降,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這顆星球是寧家的領地。
那麼眼前的人,是寧家的嗎?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替她處理傷口的女人。
寧不易其實發現女人醒過來了,不過這一次可不像之前那樣,如今的她掌握了主導權,自然不會再一驚一乍。繃帶纏在了女人的手腕上,寧不易好心情地打了一個蝴蝶結,這才站起身,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望著女人:“你是誰?為什麼來到我的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