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星王宮。
血色在荊棘王座上蔓延,雪白的肌膚上青筋鼓動著,像是隨時要爆裂開來。冰冷的機械節肢穿過了蟲族前任女王的軀體,留下了難以愈合的傷口。鮮血蜿蜒淌下,染紅了華美的長袍,染紅了冷冰冰的荊棘王座。
然而希爾本人仿佛感知不到任何的痛楚,她翹著腿,單手支撐著下巴,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在了椅子把手上。
柔軟的銀發如波浪披在了肩頭,一雙金色的眼眸中沒有絲毫情緒,她正在看不遠處赤足踩在地毯上的金發少女。那個看似蒼白、纖弱,卻又無比心狠手辣的背叛之翼。
“姐姐?”少女的腔調柔軟甜蜜。
希爾隻是掀了掀眼皮子,懶洋洋道:“你身邊的衛兵都清理完了嗎?”
克麗絲朝著希爾眨眼,活潑地笑道:“我總不能讓姐姐的心腹,留在我身邊,不是嗎?”
希爾換了一個姿勢,她的動作牽動了身上的裂口,使鮮血流淌的速度更快,她全然不在意。衝著克麗絲優雅一笑:“那就繼續殺戮吧,將你感知不到的精神鏈接的衛兵全部都殺死吧。”
克麗絲眉頭一沉,她到底忍耐不住,衝著希爾咬牙切齒道:“姐姐,您要鬨到什麼時候?截斷了衛兵跟我的精神鏈接,對您有好處嗎?他們不可能將你救出去的。”
“我愚蠢的妹妹,看著你不痛快我就開心了。”希爾往前一傾,她凝視著克麗絲,“怎麼了,我的妹妹,你為何日漸暴躁?是靠近混亂之源了嗎?”
克麗絲拔高了聲音:“這不是姐姐您的能力嗎?”
希爾笑了笑:“可我不喜歡混亂。”
“您還在想著那遙不可及的和平嗎?”克麗絲冷冷地望著希爾,“你要主張和平,那我偏要帶來戰爭!”
希爾睨了克麗絲一眼,吐出了冰冷的兩個字:“蠢貨!”
克麗絲早已經聽慣了這樣的字眼,她得意地笑了起來:“但凡姐姐在意的,我都要毀去。”
希爾:“那你去吧。希望我下回還能夠見到你,活著的你。”
克麗絲瞥了希爾一眼,眸中既是忌憚又是厭惡。她怒氣衝衝地離開了這座囚牢,腳步如風,金發飛揚。
在回到了王庭之中後,克麗絲對著她最忠心的侍衛下了一道命令:攻打巨鐮星。
在蟲族與大夏的邊界,時不時會發生一些摩擦,甚至演變成小型的戰爭。不過整個貪狼星係的總體趨勢是和平,諸如巨鐮星的小型戰亂不會波及附近的星球,更影響不到遙遠的荒蕪星。
基地中。
鳳啾和龍組成了四支探測小隊離開基地掃蕩地麵上的野獸,他們本身素質強橫,暴露在暗汙染之中,並不會立刻被侵蝕,再者回到了基地後,還有蔬菜和水果能驅逐暗汙染,所以就算是沒有防護服他們也不會擔心。
在組建探測小隊之初,一天的成果並不太理想。鳳啾們忙著對鏡打理姿容,龍族們忙著互相挑釁和打架,等到黃昏歸來的時候,身上亂糟糟的,然而空間鈕中可沒有多少獵物。寧不易見狀十分頭疼,總覺得這樣下去不是事兒。思來想去,她決定像玩遊戲一樣,整一個“貢獻點”,但凡基地裡有好東西,除了日常分配的,都隻能夠用貢獻點來換。這麼一來,總算是調動了打工仔的積極性。
倉庫中,五花八門的野獸屍體堆積如山。或許是因為暗汙染變異狂化了,雖然是同一個名字,但是長相跟寧不易認知中的截然不同。這些野獸並非所有都是可食用的,可不管是有沒有用,寧不易都要汲取其中的“暗汙染”。這是跟插秧截然不同的活,消耗的不是體力,而是寧不易的精神力。不過在一段時間的鍛煉後,寧不易從吸收一頭就要坐著休息成長到連續解決五頭都不打喘了。
這項工作占據了寧不易的空閒時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流水線上的工人,到了後頭都麻木了。所幸山海圖鑒上的暗汙染儲量在增多,圖鑒上解放的動植物也在增加。
傍晚的時候,寧不易才晃晃悠悠地離開了倉庫。
鳳啾、龍族們在外努力的同時,留在基地中的人也沒有閒著,在政務大廳後頭建造了食堂。掌廚的人是個叫沈黎的女性,是星盜手中救下的八個人之一,她原本就是個美食愛好者,廚藝在一夥人中“一騎絕塵”。
飽餐一頓後,寧不易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準備回屋休息。忽然間,圖鑒上閃閃爍爍,亮起了一片金光。寧不易眼前一花,沒有注意腳下的石頭,腳下一個趔趄。華琢玉一直跟在寧不易的後頭,眼疾手快將她接到了懷裡。
“謝謝。”寧不易站穩腳跟,長舒了一口氣。
“累麼?”華琢玉關切地詢問道。
寧不易沒答話,正在看圖鑒中冒著“金光”的陌生小玩意兒。
她在意念中呼喚神隱的係統君,這會兒對方不再裝死了。
【是圖鑒出品的彩蛋,宿主點開後會看到一個坐標。當然得宿主自己去抓。】
寧不易:“……”彩蛋為什麼不能直接到手啊,再不行快遞過來啊?難不成在十萬八千裡外她也要過去撿?
【宿主,不會離當前生命聚居地太遠。】
寧不易一臉不爽快地點開了那枚金色的蛋,裡頭出現了一隻毛茸茸幼崽,還沒看清楚就被碩大的坐標取代——西三百二十五公裡東望湖,比荒星監獄還遠。
山海圖鑒刷出來的應該是好東西,可這彩蛋旁邊還有個倒計時,她要是沒在三天內找到,彩蛋就會自行消失。可要是獨自前往東望湖區域也不太妥當。她要是將北鬥帶走了,那基地這邊就沒有人管控了。
“遇到困難了嗎?”身後華琢玉的聲音再度響起,溫柔而貼心。
寧不易垂著眼睫,猶豫片刻道:“我想出去幾天。”
華琢玉眉頭一皺:“幾天?去哪兒?”基地的防護罩正向外擴張,可如今能籠罩的地界可不需要“幾天”巡視。她有淨化的異能,不畏懼暴露在暗汙染之中,但是荒蕪星的危險可不僅僅是暗汙染,還有野獸、極端天氣,斷不是寧不易一個人可以應付的。
寧不易沉思了一會兒,坦然道:“東望湖。”
華琢玉將荒蕪星的可視疆域圖調出,掃了一眼道:“太遠了,隊伍還沒有清理到那個地方。”頓了頓,她問道,“你為什麼想去?基地目前並不缺水。而且以湖為名,未必還有淨水存在。”
寧不易抿了抿出,不答話。
華琢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她退了一步:“如果一定要去的,我們同行。乘坐‘破軍’,不需要太久便能抵達。不過你現在的狀態不合適。”
寧不易沒有反駁,在淨化了一堆野獸的屍體之後,她的精神力已經消耗一空。在這個時候乘坐破軍出去,無疑是雪上加霜,甚至有可能損失精神域。“明天再說吧。”寧不易輕聲道,她抬起右手,正準備揉揉乾澀的眼睛,手腕忽地被華琢玉扼住。原本在她身後的華琢玉繞到了前方,低著頭湊得極近。溫熱的呼吸像是羽毛從麵頰上刷過,寧不易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左右將華琢玉推開一步,她瞪了華琢玉一眼,沒說話。
華琢玉眨眼,關切道:“眼睛不舒服嗎?”
寧不易小聲道:“沒有,隻是有點累。”華琢玉的聲音太過溫柔,她滿腔的情緒被牽引著,仿佛找到了一個紓解口。
“我很想說你可以依靠在我身上。”華琢玉揚眉,灑然一笑,“不過此刻,我覺得還是沙發或者床榻更舒服。”
寧不易橫了她一眼,跟著笑道:“你當然沒有軟床舒服。”
“我會努力的。”華琢玉停頓了一會兒,又道,“或許你可以嘗試開口,對我提一些要求。隻要不太過分,我都不會拒絕的。我說過,我將以‘朋友’的名義幫助你。”
華琢玉說著,向寧不易伸出了手。
寧不易定定地望著她,片刻後挑了挑眉,她拍了拍華琢玉的手掌,含笑道:“那好啊,我給你一個伴我出行的機會。”
華琢玉順勢握住了寧不易的手,她俯身在寧不易手背落下一個輕吻:“我的榮幸。”
一夜的養精蓄銳後,寧不易身上的疲憊感和精神力透支感頓時一空。
她坐在了床上看了眼圖鑒中的彩蛋——倒計時在走,東西還在。一番梳洗後,寧不易從房間中走出,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了沙發上的華琢玉。她披散著頭發,正在跟小鳳啾鬥智鬥勇。
華琢玉提起了小鳳啾,轉向了寧不易:“出發嗎?”
寧不易望著華琢玉半晌,瞥見了櫃子上的一把梳子,將它往華琢玉手中一拋,才道:“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