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紙(1 / 2)

良弓行 江色暮 7850 字 7個月前

“哇,”我叫道,“謝玉衡,你還買了炊餅!”

謝玉衡:“對。”

“用回鍋蒸過的餅子夾雞蛋好香,唔唔,你也吃!”

謝玉衡:“好。”

“還有餅子嗎?我再吃一個。”

謝玉衡:“行。”

“你學我,把餅子掰到底,先在鍋裡擦一圈、抹上油,這樣是不是又香了好多?”

謝玉衡:“是。”

熱熱鬨鬨填飽肚子,我挽起袖子,開始依照之前承諾的刷鍋洗碗。

謝玉衡原先是想阻攔,卻被我強硬推出炊房,“去去去,不要打擾人乾正事!”

謝玉衡眼角抽抽,一言不發地盯著我。我不理他,自己回到灶台前忙活。

等到舀水進鍋的聲音響起,我聽到謝玉衡逐漸遠去的腳步。他最終還是妥協,卻也沒真正閒下來。等我細細將鍋子擦乾,再到外間,映入眸中的畫麵讓我一愣。

謝玉衡竟然把桌子搬出來了。與之一起的還有鋪好的紙張、磨好的墨水,架勢很明確,要我在院子裡“做功課”。

“近來天氣沒那麼寒涼,”對上我的視線,他笑一笑,“你出來轉轉,倒是比窩在屋時顯得活潑。”

我唇角勾勾,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因謝玉衡的關切而開心,而是僅僅因他朝我笑而雀躍。

“不過,”笑完了,我下巴抬起一點,“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謝玉衡一愣,嘴唇動動,似乎想要問我。不過,不等他開口,風已經很給麵子地為他“解答”。

一陣“嘩啦啦”的動靜傳來,原先被他整齊撲在桌麵上的紙頁飛起、散向四方。我雖對這幕已有預料——被謝玉衡忘了的東西可不就是鎮紙——真見到了,還是忍不住抽了口冷氣。

腳也邁開,預備衝上去搶救七零八落的紙頁。

然而這項目的並未達成。並非我在裝模作樣,而是謝玉衡反應更快,我甚至沒看清他究竟如何動作,隻覺又一陣紙聲入耳,眼前之人身形極快移動。眨眼工夫,那些飛出去的紙竟又回到謝玉衡手中!

腳下站定的一刻,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呼……幸好。”

我則默默扶起被驚掉的下巴,得出兩個結論。

第一,謝玉衡的武功確實好。

第二,謝玉衡的腰挺細。

……

……

隨著練習增加,我的字漸漸有了模樣。依然與“好”無緣,與謝玉衡的字相比更是虛浮得不像樣。但要是和我自己最開始的水平比較,依然好了不少。

為此,今日功課結束、放下筆的時候,我鄭重地給謝玉衡說:“為了慶祝,我決定再在院子裡留些時候,感受天地之韻。”

謝玉衡說:“我又沒瞎,看不出你在打杏子嗎?”

我覺得他沒有幽默感。不過,見他不反對,我乾脆轉變思路,提起:“要是再打下來,請你吃哈。”

謝玉衡不屑一顧地拒絕了:“這東西青啦吧唧又酸又澀的,愛吃你吃,彆拉我。”

如此果斷,我隻得歎一口氣,說:“行吧,到時候再說。”

謝玉衡這才哼笑,人又進了炊房。

等他再出來,我有了新收獲:兩顆青杏。

謝玉衡一臉促狹,問我要不要現在就吃,他去打水幫我洗淨。我說:“不急,晚點再說。”

他笑眯眯地看我,我初時隻是又歎了一遍他長得好看,過了會兒,忽然發覺他這副表情的意思是“叫你嘴硬,下不了台了吧”。

竟然對我幸災樂禍。

我眼睛也眯起一點,當麵兒沒說什麼,私下卻定了計劃。有這股心氣在,一下午過去,堪稱是收獲極豐。滿樹杏被我打得七七八八,其中難免有些破損。倒也如謝玉衡所言,酸味兒冒得整個院子都是,激得我口水都變多了。

“謝玉衡,”我叫身邊的人,“咱們這兒有酒嗎?”

謝玉衡很長地“哦”了聲,“原來你要這麼處理?有是有,不過恐怕不夠。”

我說:“不是全部。”講話的同時蹲下身,在地上撿了起來。也就取了五六顆杏子,拿到炊房擦洗乾淨,再將它們放入石臼。

謝玉衡在旁邊晃悠來,晃悠去。我被他身上的香味兒勾走片刻心神,很快反應過來,深吸一口氣,開始動作。

搗!

把杏核搗出來,杏肉雖然碎了,卻還是大塊大塊。酸味兒更明顯了,直衝鼻腔。謝玉衡還是一臉從容,但我絕對聽到他咽唾沫的聲響。

這仍不夠。我抱著石臼到了灶前,在台子上找:辣椒粉,糖,還有鹽。三樣都毫不留手地往石臼裡倒,其中辣椒粉用得最多,轉眼就把青色的果肉染成紅色。

又搗了兩下,我將被鹽析出的汁水倒掉,再拿了筷子,夾起一塊兒果肉送入口中。

“嘶——”

酸!且辣!

卻並非讓人無法忍受的滋味。相反,原先能直衝腦門的酸被辣味壓下許多,加上糖的中和,雖然剛入口時頗衝,多品上幾下,竟引人不由又落下一筷子。

另有杏子未熟時自帶的脆爽。三種滋味相加,一不小心,我直接將石臼裡的青杏吃了一半兒。

這時候,才有工夫去看旁邊的謝玉衡。見他一臉審視地看著我,再看看石臼裡的東西,像是在判斷我究竟是真的覺得好吃,還是純粹與他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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