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聯盟管他們叫叛軍,沒有軍餉、沒有根據地、沒有民望支持,每一天都在逃命,擔心自己吃不飽肚子,擔心一覺睡下去就再也醒不來。
——然而那時他並不這樣憂心。
現在回想起那段時光,似乎不論多大的困難都有一群人陪他一起度過;隻要能撐過滿目瘡痍的今天,就不用擔心明天那可預見的勝利。
海因裡希望著西利亞的臉,恍惚間明白了他們的區彆:
即使在最艱難困苦的時候,他都隻需要擔心當下的事情,就像如今他隻關心帝國的現狀和眼前的矛盾;而西利亞,即使大權在握事事順遂,他都在憂慮著一百年後遙遠的未來。
所以他拒絕用飲鴆止渴的方式來解決聯盟的窘境——他拒絕和暗星堂聯手反攻帝國,同樣也拒絕用“一國兩製”的方式,從帝國換取金錢來解決燃眉之急。
不能說這兩種思維方式孰對孰錯,這隻是當權者思維方式的不同。西利亞作為一個活了五百年、從未擔心過死亡、似乎會永遠隨著聯盟一起活下去的人,他看事情的眼光是極具連貫性的,也有義務在眼前的重重迷障中找出一條最有利於未來的道路;而海因裡希的思維方式截然不同,這個憑空而降的強者,以風卷殘雲橫掃一切的勢頭推翻了整個政治體係,建立起了新的社會秩序,讓強大的帝國在極短的時間內平地崛起——
他是一個讓西利亞完全無法預測,也無法招架的對手。
整個大廳一片靜寂,隻能聽見耳麥中隱約傳來的炮火。那些聯盟指揮官在戰鬥頻道裡爭論,罵娘,大聲吼叫,最終被更加劇烈的爆炸所淹沒。
光耀軍團已經初步取得了國會大廈的控製權,剩下的隻是進一步清除叛軍殘餘,以及抓緊控製議會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從深層意義上來說,也許更艱辛、更漫長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然而西利亞沒有醒。
取得勝利的那一刻他還沉浸在睡夢中,對零星槍聲和人們的歡呼都毫無察覺。
海因裡希停頓的手指終於落到西利亞的唇角,想把下垂的弧度輕輕拉平。
然而一動之下,西利亞模糊的嗯了一聲,下意識偏頭想避開那根手指。海因裡希不依不饒的追上去又按了兩下,西利亞終於朦朧的抗議了一聲,扭過頭含混不清道:“乾什麼?……”
海因裡希笑起來,伸手想抱他去躺平了睡。不過還沒來得及使力西利亞就醒了,慵懶的抬手揉了揉眼,“……海因裡希?怎麼是你?”
“你們借我的基站,我的頻道,還不準我來視察下工作?”皇帝直起身,笑吟吟道:“幸虧我來了,才發現你在偷懶——乾嘛在這睡,萬一著涼了怎麼辦?”
西利亞擺擺手打了個哈欠,按著耳麥聽了一會兒,確定千萬光年外仙女星係上的戰鬥已經告一段落了,才把耳麥摘下來隨手往指揮台上一扔:“都是你搞出來的事,還沒找你算賬呢,倒有臉來視察工作了。”
海因裡希反唇相譏:“都是你把暗星堂引來的帝國,還沒找你算賬呢,倒有臉來和談了?”
“……你個棒槌——”
西利亞忍不住笑起來,反手在指揮台上摸索著要找什麼。海因裡希適時倒了杯水遞過去,西利亞一看,合心了,伸手要拿起來喝,卻隻見皇帝把手一繞,直接把杯子遞到了他嘴邊:“喏。”
聯盟元帥無奈的搖搖頭,倒也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擺擺手示意不要了。
海因裡希也知道他不是真渴,便也不理論,隻就著他喝過的地方自己一口氣把水都喝光了,才舔舔嘴唇問:“下一步怎麼辦?”
“武的完了來文的,發表全宇宙公開講話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