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蘺(2 / 2)

憑借她的容貌和如今的氣度,隻怕鄭軼的眼中,是愈發的容不下自己了!

楊江籬不免心中暗恨,但她在人前一向是乖巧慣了的,很快就將自己的憤懣壓了下去,笑著跟在顧柔嘉身後,和幾個貴女說話。感覺到她的目光,顧柔嘉隻覺得如芒在背,溫含芷何曾看不到楊江籬露骨的懷疑神色,輕輕抿了抿唇。

自小心思就敏感細膩,溫含芷在和楊江籬的相處過程中,總覺得她好似刻意在人前扮演著乖巧一般,嘉嘉再乖,但到底有幾分驕縱,自然不及從頭乖到尾的楊江籬更得人歡心。但這也隻是小姑娘不成熟的看法罷了,或許並非如此,未免顧柔嘉和楊江籬生了間隙,溫含芷一直都沒有說出來,隻是偷偷關注著楊江籬罷了。

這些日子,嘉嘉的確變了不少,再沒有往日孩子氣的嬌縱模樣了,作為閨中密友,溫含芷也是高興的,這件事對外人而言,覺得奇怪也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饒是如此,好友被楊江籬這樣看著,讓溫含芷很是不滿,但也不便說什麼,隻是拉了拉顧柔嘉的衣袖示意。

後者感覺到提醒,轉頭看了一眼楊江籬,見她眼中納罕,頓時對其粲然一笑:“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她聲音不大,但離得近的人都聽了這話,紛紛轉頭來看,楊江籬被眾人打量著,立即不安起來,低聲道:“我不過是想,顧姐姐似乎變得有些不同了。”

顧柔嘉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我並未覺得我有何處不同,你如此看著我,倒是有些奇怪。”

在場的大多是年歲相仿的女孩子,一時之間皆是笑了起來,楊江籬臉上愈發掛不住,小臉已然微微發紅,強笑道:“姐姐沒事就好,我、我是怕姐姐有事,這才……”她本想暗自觀察,但不想顧柔嘉一點顏麵都不留,倒像是她做了什麼不容於世的事兒一樣,現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難免局促,忙著為自己剖白,表明自己的確是擔心她,當下行到她身邊,輕聲說:“我是怕姐姐有什麼,那樣的話,軼哥哥也會擔心的。”

“原來如此。”顧柔嘉笑著應了一聲,心中卻不齒已極。楊江籬提到鄭軼之時,話中的溫柔都快淌了出來,可笑前世的自己懵然不知,被鄭軼翻臉退婚之後,還要給楊江籬一番羞辱——曾經的未婚夫拋棄了自己,轉而和自己視為妹妹的女子定親,何其打嘴!

念及此,顧柔嘉話鋒一轉,朗聲笑問道:“鄭軼和我青梅竹馬,擔心我也是常事。隻是他是否擔心我,和你什麼乾係?你是真的擔心我,還是怕鄭軼會擔心我?”

她的笑語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讓楊江籬臉兒頓時蒼白。顧老爺對鄭軼諸多照拂的事,在京中並不是什麼秘密,加上鄭軼和顧柔嘉青梅竹馬,會擔心她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但楊江籬若是說出這話來,未免就有些匪夷所思,好似她並不關心她的“顧姐姐”,而是因為鄭軼,這才關心顧柔嘉的一樣。

縱然大燕對於男女大防並不甚嚴格,但顧柔嘉和鄭軼青梅竹馬,來日說不準是要議親的,楊江籬一麵和顧柔嘉姐妹情深,一麵覬覦著鄭軼,未免太過讓人不齒!

京城世家勢力盤根錯節,大多姑娘們都跟人精似的,哪能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但也不敢在宮中吵鬨,隻是竊竊私語著。楊江籬臉上忽紅忽白,仿佛誰都指著她的背脊在罵一般,從來被人誇讚乖巧的楊江籬,何曾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好似自己麵子裡子全給丟掉了,恨不能鑽進地縫裡去。

看著楊江籬失了血色的臉,顧柔嘉這才露出一個快慰的笑容來。她本就是故意的,前世楊江籬在她病重之時都狠得下心來羞辱她,可見她從未將自己放在眼裡,否則,這對外乖巧伶俐的楊姑娘,怎會明知好友重病纏身,還要如此羞辱?既然真相如此,那麼顧柔嘉何必給楊江籬這落井下石的小人留什麼臉麵?

不想顧柔嘉竟然會當眾下了楊江籬麵子,溫含芷暗笑不止,拉了她的袖子:“你可真壞,仔細那小妞妞惱了你,你還要費心去哄著。”

“誰愛哄著誰去哄,我莫不是要看她臉色過活不成?”顧柔嘉抿唇一笑,放輕了聲音,“殿中太悶,我且出去看看太液池,你先替我斡旋著,我一會子就回來。”

溫含芷應了聲,顧柔嘉這才穿了鬥篷往外麵去了。她前世很少進宮,因而出了清涼殿,想要好好的看看太液池。今日天氣很好,太液池中結了一層薄冰,看起來熠熠生輝,加上岸邊枯樹上掛著冰棱,銀裝素裹,生生給人幾分蕭索美。陽光將積雪曬得鬆軟,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顧柔嘉忽的玩心大起,見四下裡無人,也就跳著去踩太液池邊上的積雪,將自己小巧的腳印烙在上麵。

她跳了幾次,漸漸也覺得沒了趣味,用鬥篷將自己小腦袋罩住,也就要回去清涼殿了,轉頭卻見身後站了一人,他麵容清瘦,膚色有些病態的白,眉宇間自帶英氣,薄唇緊抿出些許寒意,濃得化不開的墨一般的眼眸就那樣看著她,讓她立即覺得一股子寒意從腳底升騰起來,磕磕巴巴的叫道:“九、九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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