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墳塋(1 / 2)

馬車沿著官道一路向南,車外寒風凜冽,車中倒是溫暖,顧柔嘉和沈澈相對而坐,馬車中算不上逼仄,但馬車素來是顧柔嘉用的,所以也不大,沈澈說過話之後,便靠在馬車壁上,闔言不語,神色十分的淡漠。

隻是不知是否是車中暖和,他臉頰微微的紅色變得更紅。他神情如常,看來十分的平靜。顧柔嘉抱著手爐,靜默的看他,她從未像現在一樣細細端詳過沈澈,他似乎是睡著了,英俊的容顏顯得愈發堅毅。直到今日之前,顧柔嘉對於沈澈,縱然有時出於真心,但到底是討好居多。但現在,她是實實在在想要對沈澈好。

離京城十裡開外便有幾座連綿的小山,沿著其中一道山穀往裡。沈澈忽的坐起,神情愈發的肅穆。顧柔嘉試探道:“不知九殿下是見哪位故人?倘若是不方便,臣女就……”

她本想說若是沈澈不方便,她可以在外麵等候,但沈澈抬眼看她一眼,複搖頭:“沒什麼不方便的。”他說到這裡,掀開車窗簾子往外張望一眼,車外積雪和露出黑色岩石的小山映在一起,如一幅山水畫,隻是透著些許淒涼,除了馬蹄聲和車輪聲之外,再不聞半點聲音。

顧柔嘉向外張望一眼,對沈澈在此到底見誰很是不解。若是尋常人,何苦選在這樣的地方,地處偏僻可能遇上歹人不說,更顯得像是做賊心虛一般。

她正腹誹,沈澈將簾子放下,旋即推開車門要下去。顧柔嘉不明所以,也跟在他身後要下去,又轉頭對車夫說:“我與九殿下進去,你就在此處,我二人若是有需要,自會叫你。”

大燕男女大防並不嚴,並不禁止男女之間來往,但車夫上次和沈澈起了爭執,對他到底有些芥蒂,因而對於沈澈十分不滿,忙說:“姑娘要是給他害了,可又怎生是好?”

“休得胡言!”不想他竟然說出這話,顧柔嘉忙板著臉訓斥,“九殿下與我相識一場,更對我有救命之恩,斷然不會行此齷蹉之舉,這話不可再提!”

她驟然大怒,車夫忙垂手不語,不敢再說一句話,顧柔嘉這才轉身去跟上沈澈的腳步。

沈澈走得很慢,像是隨時都要站立不穩。山穀裡十分安靜,耳邊風聲呼嘯,風中隱隱傳來她軟糯嬌俏的聲音,沈澈聽在耳中,嘴角抿出一個笑容來。

因不被待見之故,不管遇到什麼事,沈澈總是那個順理成章背黑鍋的人。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個柔柔弱弱、見了他便局促的小嬌客,竟然對自己如此相信……

他走得很慢,顧柔嘉跟在他一步開外,也跟著他的速度。兩人一前一後在山穀中慢慢行進,四周一片寂靜,不覺草叢中傳來響動,循聲看去,卻見草叢劇烈的抖動著,好像下一刻就會竄出什麼龐然大物來。

即便是前世顧家落敗,但顧柔嘉也一直是嬌慣著的小姑娘,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加上她曾聽說到了冬日,野獸都沒什麼食物,攻擊性變得更強……她越想越覺得心中害怕,想也不想便加快了腳步,緊緊跟在沈澈身邊。她腳步驟然踉蹌,沈澈不明所以,轉頭去看她,見她神色驚慌失措,仿佛受驚的小鹿,清亮如水的眸子裡全然是驚惶。

她受了驚嚇的小模樣太過可憐,沈澈望著她,眉梢揚了一揚:“怎了?”

她隻搖頭,盯著沙沙作響的草叢。沈澈循著她的目光看去,見草叢抖動,似乎真的藏著什麼,他略一沉吟,扯過山壁上的一條枯枝,呼啦一聲便扔到草叢裡了,草叢裡忽的竄出一個小小的身影,卻是一隻灰色的野兔,在雪地上跑得飛快。

待看清了這野兔,顧柔嘉立時安了心,自己將鬥篷帶子係緊了些,抬眼卻對上沈澈烏泱泱的眸子,他眸子裡隱隱有玩味的笑意,讓顧柔嘉臉兒立馬紫脹起來。

“一隻兔子也能將顧姑娘嚇成這樣。”他聲音冷清,沙啞而低沉,聽得人心裡癢酥酥的。縱然將問句說成了肯定,但顧柔嘉頓感窘迫,臉兒紅得要命:“臣女、臣女隻不過……”

她小手交握,臉兒也越來越紅,像是為方才鬨了個笑話的事耿耿於懷。她如此可憐,沈澈心中的玩笑之意也歇了,便不再提此事,自行往山穀深處走去。顧柔嘉忙跟在他身邊。

許是因為山穀中太冷,顧柔嘉跟在沈澈身邊,覺得他氣息似乎有些灼熱,也顯得頗有幾分粗重。本能的覺得他今日怪怪的,顧柔嘉望著他,尚未說話,他腳步便慢了下來。顧柔嘉不解之餘,抬眼望去,卻見山穀儘頭立有連綿的影子,藏在山巒的陰影之中,肅穆得緊。

隨著靠近,那物的輪廓也漸漸清晰起來。那是一座低矮的墳塋,雖然不甚高,但看得出,時常有人來為它添土,上麵的土都是新的。而墳塋不遠處,則有一座小屋,縱然陳舊了些,但顯得雅致非常。

不想此處竟然有一座墳塋,顧柔嘉略有些驚訝,待走近了,才見墓碑上毫無字跡,也不知是誰葬在此處,但墓碑頗為陳舊,想來有些年頭了。

沈澈緩步行至墓碑之前,怔怔的望著墓碑,滿目悵惘。他本就氣度冷清,現下靜默不語,彆有一番貴氣。

他驟然在此處停下,顧柔嘉也不好執意上前,隻停在他身邊,見他如此神情,頓時明白,他要見的,便是此刻躺在墳塋之中,已然長眠地底的人了。

一直以來,沈澈給顧柔嘉的印象都是冰冷和堅毅的,加上前世先入為主的觀念,更是加固了沈澈在她心裡不可動搖的強勢。哪怕是他現下處於若是,仍然不妨礙顧柔嘉認定他是強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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