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章合一(2 / 2)

皇後嬌寵日記 薄幸歡顏 14618 字 9個月前

“沒有什麼委屈,”顧柔嘉含笑反問道,一一看過鄭軼和楊江蘺,“我這樣的性子,不給彆人委屈受已然十分難得了不是?”

顧鴻影笑著摸妹妹的小腦袋,柔聲笑道:“既然沒有人給嘉嘉委屈受,那嘉嘉何以忽的便對鄭兄這般冷淡?不如說來與哥哥聽一聽,哥哥定為你做主。”

他動作很輕,就像顧柔嘉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受不得半點大力。對上哥哥溫柔的眸子,顧柔嘉心中長歎。前世哥哥何嘗不是一片赤心對待鄭軼,將他視作親兄弟,但凡自己有的,鄭軼也定然有一份。可惜,鄭軼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眼狼!重活一世,哥哥還如此篤信鄭軼,顧柔嘉怎麼不悲哀?

想到前世種種,她神情頓時淒苦,顧鴻影本是笑著為兩人打圓場,但妹妹臉兒微微檸起,更是露出如此神色,顧鴻影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收起,眉頭蹙得緊緊的,轉頭看了鄭軼一眼:“鄭兄當真欺負嘉嘉了?”

“不曾。”顧鴻影陡然變了臉色,鄭軼忙為自己剖白。他當然知道顧鴻影的性子,更知道自從顧貴妃進宮後,顧鴻影將妹妹看得極重,絕不許任何人欺負她。

不想鄭軼被顧鴻影驟然質問,楊江蘺秀眉蹙起:“顧哥哥怎能如此斷言?顧姐姐什麼都不曾說,怎就能說是軼哥哥欺負了她?”

顧鴻影沉默片刻,看著妹妹笑道:“嘉嘉若有心事就說出來,沒事的,哥哥在這裡,誰也不能欺負你。”

對上哥哥關切的神色,顧柔嘉心中一鬆,旋即搖頭:“我並無心事,即便有心事,也絕不會與他有關。”

她聲音脆生生的,溫含芷敏感的察覺出了這話之中的疏離,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什麼,牽住顧柔嘉的手,對她一笑。

不管嘉嘉做什麼,她都是支持的,並且會永遠站在嘉嘉這邊。

聽罷顧柔嘉的話,鄭軼臉色頓時大變,怔怔的看著顧柔嘉,臉上忽紅忽白。縱然覺得掛不住臉,但顧柔嘉的疏離,就意味著宮中顧貴妃對他的庇護也會降到最低。離了顧家照拂的他,也就隻是一個年幼喪父的普通人,不再矚目、不再特殊,甚至於,到了衡山書院之後,其中皆是芝蘭玉樹的有為之人,他更是會受儘白眼。

想到可能來的一切,鄭軼臉色愈發難看,低聲道:“嘉妹妹這話,是要與我徹底疏遠了?你我青梅竹馬的情分,即便嘉妹妹當真要與我疏遠,到底也讓我知道是何緣故……”

他聲音愈發低迷,讓楊江蘺臉兒也變了顏色,目光中若有若無的帶上了幾分怨毒,指甲都快紮進肉中,還是乖巧懂事的拉住顧柔嘉:“顧姐姐……”

尚未碰到顧柔嘉,後者便躲開她的手,神色淡漠:“不是告訴過你,當眾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彆跌了自己的臉麵。”她一麵說,一麵看著麵帶悲切之意的鄭軼,心中陡然湧出報複的快感來。

本是想要以乖巧取勝,讓鄭軼看看,顧柔嘉這般小性兒,怎及她知書識禮?不想顧柔嘉會反過來啐她一口,意指她不知禮數。楊江蘺頓覺挨了一記脆響,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又氣又急,又不敢還嘴,隻怕辱沒了自己在鄭軼心中的形象。

看著她脹紅著小臉,拳頭卻捏得生緊的樣子,顧柔嘉心中冷笑。若沒有前世的事,她還會以為楊江蘺是那個乖巧可愛、毫無心眼的小妹妹,但現在,她很想將楊江蘺那虛偽的麵具給撕下來,讓人看看這乖巧的楊家妞妞到底有多惡心。

屋中一時靜默,鄭軼臉色頹敗,目光在顧柔嘉和楊江籬身上遊移。自從顧柔嘉從京郊的莊子避寒歸來,她變了太多,讓鄭軼愈發的看不明白她了。往日顧柔嘉何等癡纏於他,更將楊江籬視為親妹,前些日子她下了自己的臉麵,現下更是半點顏麵不留給楊江籬,讓鄭軼著實摸不著頭腦,全然不知道她到底是為什麼。

除非,她發現了自己對她是刻意逢迎,隻是為了更好的得到顧貴妃的庇護。

被自己心中的念頭給唬了一跳,鄭軼神情立即變得難看,後槽牙緊緊咬著,腦中千回百轉。倘若顧柔嘉當真發現了自己對她的心思並不純粹,以她的性子,定然是要鬨個天翻地覆的,絕不會像現下如此平靜。可是,若非如此,又能有什麼緣故呢?鄭軼著實想不明白緣故,望著顧柔嘉半晌不語,她神色如常,卻帶了幾分疏離,好似自己和楊江籬並非是她青梅竹馬、總角之交,而是什麼陌生人一般,隻是這份冷清和疏遠讓她明豔的容色顯得愈發的逼人起來。鄭軼喉結上下一滾,旋即輕聲道:“嘉妹妹……”

“你素日被父親稱讚聰明,難道不知道何為道不同不相為謀?”察覺到鄭軼的目光漸漸灼熱,顧柔嘉轉頭粲然一笑,便多了幾分嘲諷之意,“敢問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一席話出來,讓鄭軼驟然一怔,他的身份?因先父和顧老爺交好之故,他在顧家的一應用度,皆是和顧鴻影比肩的,下人們也對他尊敬有加,從未有過半點間隙。顧家對於他而言,說是第二個家也不為過,現在顧柔嘉這般問話,讓鄭軼當即沒了言語,怔怔的看著顧柔嘉,一時語塞。

彆說鄭軼,連顧鴻影和溫含芷都給她問得一懵,相視一眼也不曾明白她什麼意思。顧柔嘉笑得淡然,旋即說道:“你既是說不出,不妨由我來說。令尊乃是濟州人士,乃是大燕為樹不多連中三元的奇才。當年考取功名之際,與家父認識,此後兩家同入官場,為莫逆之交。十年前,令尊官拜崇州刺史,因視察民情,不慎落水,此後坐下了病根,不治身亡。鄭大人一生為官清廉,更獨留你一個獨子。家父憐你失怙,將你孤兒寡母接入京中,照拂有加,直至現在。”

她還記得前世,鄭軼第一次來到顧家之時,她還年幼,躲在姐姐身後,好奇的看著這個鄭家小哥哥,那時他也不過六七歲的孩子,笑得很溫柔,笑著叫她“嘉妹妹”。那時的她,對於鄭軼便生了幾分好感,直到後來兩人年歲漸長,她漸漸對鄭軼生出迷戀的心思來。他所有的事,都恨不能一一刻在腦中,強迫自己不再忘記。因此,她說出有關鄭軼的事,自然是沒有半點出入的。

她脫口說出自己的事,鄭軼忽的覺得心中一喜,隻當顧柔嘉在乎自己,否則又怎會記得如此清楚?他當即麵露欣喜之色:“嘉妹妹……”

誰知顧柔嘉麵露嘲諷之意,望著他冷笑道:“而顧家乃是大燕的世家,當年顧家先祖跟隨太/祖皇帝從龍開國,立下赫赫戰功,太/祖皇帝賜宅,令顧家世世代代居於京城,享京城繁華。”說到這裡,她迎上鄭軼的不解目光,笑得愈發譏諷,“我大燕極重家世,世家與庶民之間,隔如鴻溝,判若雲泥,怎可相提並論?”

鄭軼臉色陡然變白,一直以來,他最為自卑的事就是自己並非世家出身。饒是父親在世時素來清廉,但並非世家出身,而是濟州一介農戶之子,直到在顧家之後,他才發現世家和庶民的差彆。在京城這樣一個三步一公五步一王的地方,世家則意味著能夠得到更多的尊崇和更好的優待,讓一向高傲的鄭軼覺得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這種感覺,在顧貴妃進宮之後便尤為明顯。

看著那些自詡能耐高傲的世家紛紛向顧家靠攏,還隱隱帶了幾分討好,縱有在人後不齒顧家靠女兒上位的,人前也恭敬有加,連帶著他也得了不少尊重。

可是,鄭軼心中一直有個念頭,終有一日,他要自己做人上人,再不靠顧家的施舍。因此他一直卑微的忍受著顧柔嘉的癡纏,想要借助顧家世家的身份和顧貴妃的庇護,為自己添磚加瓦。但顧柔嘉這番話,無疑是觸動了鄭軼的隱疾,好似將他的臉皮給儘數撕了下來,扔在地上踩一樣。

他的臉色似乎在一瞬間就失去了血色,怔怔的看著顧柔嘉,他一向高傲,現下依附於顧家實屬無奈之舉,他的自尊心早已以此事為恥,若非清楚一旦離了顧家,他就什麼都不是的話,隻怕鄭軼早就不再與顧家來往了。然而顧柔嘉將他的粉飾給儘數撕了下來,讓他仿佛赤/身/裸/體一般在顧鴻影等人跟前,再無什麼顏麵可言。

隻是,這份慍怒之下,他又覺得深切的悲涼。看著眼前顧柔嘉姣美的小臉,鄭軼心中酸楚不是滋味。原來顧柔嘉竟然是這樣看待他的……

往日那個嬌嬌笑著、癡纏著叫自己“軼哥哥”的小姑娘,到底去了哪裡?

他心中何等酸楚,麵帶悲戚之色,讓在場諸人神態各異,顧鴻影雖覺妹妹這般言語無疑刺傷鄭軼自尊,但自家的寶貝妹妹,他自然不肯輕易說什麼;溫含芷目光遊移在顧柔嘉和顧鴻影兄妹倆身上,抿了抿唇,靜默的拉住了顧柔嘉的手。唯獨楊江蘺麵露幾分悲切:“顧姐姐怎的這般說軼哥哥?你二人青梅竹馬……”

“阿蘺這樣關心他?”顧柔嘉含笑打斷她的話,“既是知道我二人青梅竹馬,就更該知道,我們之間說話,沒有外人插嘴的份。”她說到這裡,又展眉微笑,“我險些忘了,楊家才是自大燕開國以來一直處在盛況的世家,阿蘺才是世家高高在上最切實的擁躉,現下說出這話,豈不自己打嘴?”

楊江蘺如同挨了一巴掌,僵在原地說不出半個字。看著她小手捏得發白的樣子,顧柔嘉心中暗自嘲諷。楊江蘺此人縱然說不上什麼心思深沉,但慣於隱忍,好像藏在草叢中的小蛇,冷不丁便能纏上來。算來前世,最大的受益者,不就是楊江籬麼?

“我雖是關心軼哥哥,但顧姐姐好似我的親姐姐,我自然是更為關心姐姐的。”心中恨得發苦,但楊江籬不似鄭軼般高傲,更比現在的鄭軼精於變通,當即麵露委屈神色,一派真誠的看著顧柔嘉,“這話要是傳出去給彆人知道了,隻怕旁人說姐姐太過輕狂,難保宮中的晏如姐姐也受到困擾。”

她故意提到顧貴妃,隻因明白顧柔嘉很想念姐姐,即便不顧念她自己,也不會不顧姐姐。如此想著,楊江籬心中暗自沉吟,想著待今日之事後,便將她的話散出去,哪怕是自己一語成讖,也是顧柔嘉咎由自取!想到後者麵露頹敗神色,楊江籬便一陣鬆快。豈料顧柔嘉勾唇一笑,姣美的容顏上立時帶了幾分天真神情:“原來如此,隻是我有一事不明,倘若是我今日的話被傳了出去。今日在場之人不過我五人,哥哥和阿芷斷然沒有害我的可能,那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

她條理分明,讓楊江籬的如意算盤再度落空,小臉煞白,看著顧柔嘉也不敢說話。但因為惱怒,她已然有些繃不住,恨不能現下便和顧柔嘉翻臉才好。深呼吸了幾次,她勉強維持住了自己的臉色:“顧姐姐這話可就是生分了。”

鄭軼也是又急又氣,悲涼萬分:“在嘉妹妹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

“你二人既是對號入座,可是心中有鬼?”顧柔嘉冷笑連連,旋即望著兩人,見兩人皆是麵帶急切,心中快慰非常。前世她便是如此被鄭軼和楊江籬聯手羞辱,現下她不過是將前世的一切一一奉還罷了,因而顧柔嘉並沒有半點愧疚感,反倒是覺得心中一鬆,臉上的笑也真切了許多,她一麵說,一麵轉向了鄭軼:“你在我眼裡是什麼樣的,你自己不清楚麼?”

往日的話,鄭軼當然是清楚的,但現在,他不清楚了。往日顧柔嘉總會圍著他轉,不願意他的目光放在彆的事物身上,然而現在,顧柔嘉全然不在乎他了,甚至會當眾下他的臉麵,讓他丟臉已極。

他一時靜默,顧柔嘉則笑道:“要讓我高看於你,你總要有個資本。試問你有什麼能讓我對你高看的?”

鄭軼沒有說話,拳頭握得生緊,手背上青筋都鼓了起來。顧鴻影今日本是想要緩和妹妹與鄭軼之間的關係,誰想並無緩和反倒是又鬨了起來,顧鴻影難免神色僵滯,忙引了妹妹往抱廈之中去,頗有幾分感慨:“嘉嘉何苦如此?倘若鄭兄當真做了什麼讓嘉嘉不快的事,說出來也免得心中委屈,也不必如此下了他的臉麵。”

雖然方才顧鴻影險些發作鄭軼,但顧柔嘉知道,哥哥還是很看重鄭軼這個兄弟的。因此,他有現在的反應,顧柔嘉倒一點詫異也沒有,靜默的聽完哥哥的話,顧柔嘉腦中千回百轉,盤算著應該如何將哥哥對於鄭軼的看法給轉變過來,當下搖頭:“我句句皆是屬實,並無半點虛言。”

“縱然沒有虛言,卻也不必這般不顧他的臉麵不是?何況還當著楊家那小妞妞。”顧鴻影歎了一聲,作為最小的女兒,顧柔嘉性子難免有些驕縱,但大多時候乖巧得像是一隻小奶貓,即便當真惱了,也就是跺著小腳丫耍一耍小性子,何嘗有過這般咄咄逼人的時候,“咱們一起長大的,你知道鄭兄自尊心頗重,即便嘉嘉說的話全然屬實,卻難保他不多想,何況是你說出的這話。”

妹妹的那點子心思,顧鴻影是一直都知道的,而鄭軼對於妹妹的刻意示好從不拒絕,因而顧鴻影一直覺得他也是喜歡自家妹妹的,自然就覺得妹妹一針見血的話會讓鄭軼更受不了。到底不願兩人鬨僵的顧鴻影少不得要做和事老,揉了揉妹妹的長發:“嘉嘉到底是怎麼了,與哥哥說說,好不好?”

顧柔嘉抿出一個乖巧的笑容來:“他若當真這般自尊自強,何苦要依仗著咱們顧家?我若是他,定然不再依附於顧家,而是自己去一番闖蕩。既是要仰仗顧家的照拂,那麼又有何麵目要求旁人不再議論?堵得住我,卻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她笑起來的樣子實在太乖,讓原本想反駁妹妹的顧鴻影登時啞口無言,沉默了半晌,長指捏住了妹妹柔嫩的小臉:“這小嘴好利,到底是跟誰學的,現下連哥哥也敢嗆了?”顧柔嘉膚如凝脂,捏起來格外舒服,讓顧鴻影愛不釋手,將她小臉都給捏紅了,這才戀戀不舍的放開,“嘉嘉還是不曾告訴哥哥,究竟是什麼緣故,讓你對鄭兄的態度變了這樣多?”

他語調格外溫柔,生怕有質問的嫌疑讓妹妹心生不快,耳邊的聲音和前世彌留之時所聽到的重合了起來,讓顧柔嘉有些恍惚,心中便是悲戚起來,臉色一黯,順勢拉住了哥哥的衣角,搖頭說:“知人知麵不知心,誰又知道他對我言聽計從之餘,心中是不是巴不得我早些死呢?”

想到前世屈辱,顧柔嘉心中怨懟,語氣也幽怨起來。顧鴻影神色頓時冷了起來,看著妹妹靜默不語的樣子,心中陡然湧出一個念頭來——妹妹絕不是無端搬弄是非的人,她說出這話來,且語氣如此哀怨,讓顧鴻影不得不覺得,莫非鄭軼當真給了妹妹委屈受,甚至於他當真在心中盼著妹妹早些死?

和鄭軼自小一起長大,顧鴻影縱然不舍這份兄弟情誼,但若是鄭軼當真背信棄義,想要借著嘉嘉為自己謀取私利的話,顧鴻影一定會親手把鄭軼打得半死,讓他徹底滾出顧家。

他答應過姐姐,會連姐姐的份一起,好好保護嘉嘉。

念及此,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大手輕輕握了握妹妹的小手:“嘉嘉乖,有哥哥在,誰也不能傷害你。”顧柔嘉抬頭,迎上了哥哥的眼神,卻見他展眉一笑,長指又一次捏住她的小臉,“嘉嘉乖,哥哥可以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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